撒宮迷情系列4.蛇宮迷情

 

荒唐!荒唐!她竟然撞見比天方夜譚更天方夜譚的荒唐事!

她不過是個遠從台灣到雲南拍電影的武術指導,

這個鳥巫師居然當她是祭拜蛇神的「貢品」?

等著瞧吧!即使到了閻羅王那兒,她也非告得他屁滾尿流不可!

什麼!?蛇界?她掉入了蛇界?

而這個器宇軒昂、英挺迷人的大帥哥是蛇界之王?

他……他是蛇?老天!她居然被一條蛇給愛上了!?

人蛇戀?可行嗎?是有點毛骨悚然,不過好像也不壞啦!

誰知,正當她開始要相信他的愛時,他卻不要她了?

他不要她了,那她該如何是好?

 

 

第一章   

 

 

  雲南省邊境……一處濃密的森林。

 

  一支遠從台灣來的拍攝電影隊伍,正風塵僕僕地趕到此地。他們一到達目的地,立刻分成三組人員,第一組負責所有人員休息及夜晚睡眠時要用的帳篷及炊煮食物;第二組則是在導演的指揮之下,佈置著待會兒拍攝電影所需要的場景及道具,這兩組人員個個是忙得焦頭爛額,汗如雨下;因為他們的人數不多,卻要在短時間內做好自己的工作,看來,他們正是所謂的工作人員。反觀第三組的人員,正在樹蔭底下,休息的休息,化妝的化妝,看劇本的看劇本,好不愜意啊!想必,他們就是這部影片的演員了。

 

  「導演,不好了!」一名男子朝著正端坐在導演椅上,望著劇本凝思的男子跑過去。

 

  「什麼事這麼大驚小怪?看你神色慌張的。」坐在導演椅上的男子……陳宇揚。不悅地看著場務……蔡明德。每個人都知道,陳宇揚在思考劇本時,非常不喜歡有人打擾他,除非那個人有一個很好、很好的理由;當然,跟在他身邊工作多年的蔡明德,又怎會不知曉他的習慣。「導演你叫我去找的臨時演員,找不到。」說完之後,他立刻閉上嘴,等著一場狂風暴雨的發生。

 

  「找不到!?」陳宇揚緩緩站起身,臉上佈滿陰森的表情,令人看了不禁毛骨悚然;蔡明德不由得心生暗歎,為什麼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,總是會落到他的頭上!?「叫你做這麼一點小事,你也做不好;跟了我這麼多年了,你到底有沒有學到一點東西?虧你還是我的得力助手之一,你……」陳宇揚咆哮之際,頓覺一股無力感而住了嘴。

 

  「導演,這可不能完全怪我。」他替自己申訴,事實上是……這鎮上居民之固執,也是令他不敢置信的。在這個科學發達的二十世紀裡,竟然還有這麼荒誕的事情;任憑他這三寸不爛之舌,足以把死人說成活人的功力,在電影圈內尚且找不到敵手。今天。竟然敗在這些村民手中,他愈想心裡就愈嘔,回來還被刮了一頓;他認為他必須說出原因,否則……豈不是太冤枉了!

 

  「你還有什麼理由?」冰冷的語氣,顯示出他的怒意尚未消失。眼看著佈景快要搭建好了,營區也大致就緒,演員們穿上了戲服,在樹蔭下套起戲來。這會,卻找不到臨時演員,可怎麼辦?雖然可以叫一部分工作人員暫時充當,但是,人數依然不夠,真可謂「萬事具備,只欠東風」。

 

  「鎮上的居民說,在這裡拍戲,會受到詛咒。」

 

  「荒謬!現在是什麼時代了,詛咒?簡直就是無稽之談。」

 

  「我也是這樣跟他們說的,而且,還私自提高拍片酬傭,他們竟然毫不心動還義正辭嚴地說,叫我們趕快離開聖地,不然會大禍臨頭。」他口沫橫飛地說著村民所告訴他的一切。

 

  「聖地!?」陳宇揚打量著四周,這片森林說大不大、說小也不小,而他們所在的營區,再加上為了豐富取景所需要不同的場景,因此他們所用的位置,幾乎佔了森林的一半。他們所在的位置,有一個小湖泊,而且陽光可以照射進來;另一邊,則因樹木太過於茂密,陽光無法穿透,以至於相當陰暗潮濕,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,甚至可以說,讓人很不舒服。但是,既然稱之為「聖地」,這個地方應該是很莊嚴肅穆、令人覺得神聖而不敢侵犯,可它卻給人恐怖、驚懼的感覺,莫非……是一種邪教?他望了蔡明德一眼,那眼神……

 

  上帝呀!他太瞭解陳宇揚的這種神情了,每當他對一件事物感到興趣的時候,他就一定會查明真相;而他……副導演段紹帆,和武術指導夏若梅,就脫離不了關係,得跟著他一起出生入死。

 

  「快去通知他們,晚上我們就去一探究竟,哈哈!我快等不及晚上的到來了。」陳宇揚開懷地說著。

 

  蔡明德頹喪地離去,此時此刻,找不到臨時演員的煩惱,就等到明天再來解決吧!也或許,待晚上一窺聖地之究竟後,臨時演員的問題就能迎刃而解了;至於晚上,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呢?

 

  「導演,場景都佈置好了,若沒有問題,可以開拍了。」美術指導偕同編劇走了過來,請示陳宇揚這位雖然年輕,卻才華洋溢的天才導演。「OK!」

 

  三人一到達佈置好的場景,工作人員皆已就定位,就連演員們也都站在一旁等候;看來,大家都希望早日拍攝完畢,才可以喘口氣好好休息。這部影片,就只剩下森林的鏡頭,早點拍完也就可以早日脫離苦海,不用再受那魔鬼導演的折磨了。

 

  「女主角替身上好鋼絲了沒有?」陳宇揚一坐上導演椅,吆喝聲便傳進工作人員的耳中;見他們向他比了一個沒問題的手勢後,他又拉開嗓門:「攝影機準備……」

 

  「第五場第二景準備……一、二、三……開麥拉!」場記拿著一個牌子,對著攝影機大聲地喊著。

 

  女主角替身隨後就被鋼絲拉起,翩翩飛舞著衣袖;工作人員則用推滑車載著一個中型的電風扇對著她吹,目的是要製造出飄逸的感覺。就在快完成拍攝的時候,只聽到「卡……」的一聲,伴隨著「啊……」的一聲尖叫,緊接著「碰」的一聲,然後就是那幕替身落地所發出的慘叫聲。在場的人目睹了所有的經過,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……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!

 

  「快!她受傷了。」一名女子首先恢復過來,快步朝替身跑了過去。

 

  「叫張醫師過來,還愣在那邊做什麼?」陳宇揚朝一旁的工作人員吼叫完後,也邁開步伐朝替身跑了過去。「若悔,她嚴不嚴重?」他對著正在為替身檢查傷勢的女子問道。

 

  「她昏過去了,不過,還好,應該是大腿骨折。張醫師呢?」夏若梅根據多年來的經驗評斷著。身為武術指導的她,有時候也得充當替身,還不都是經常摔得鼻青臉腫的;因此,進醫院的次數也不少,不過,還算幸運的是……她沒有破相。不然,她人已經長得這麼平凡了,如果臉上再多幾道疤,恐怕……

 

  「誰受傷了?」張醫師拎了個急救用的醫藥箱,慌張地跑了過來;眾人一看見他,立刻讓出一條路,好讓他為傷者檢查。「是大腿骨折,必須盡快送到鎮上醫治。」

 

  「小蔡,你找個人跟張醫師去鎮上。」陳宇揚趕緊吩咐蔡明德;一陣手忙腳亂之後,蔡明德等人抬著替身,往車子的方向走去。

 

  「大家收拾一下,演員們可以卸了。今天大家先好好休息一下,明天再繼續。紹帆、若悔、小何,你們三個過來一下。」陳宇揚又發號施令。

 

  看著失事現場,小何不能接受地望著斷掉的鋼索;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,根本就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呀!如果是因為鋼索沒有綁好,或者是沒有鎖好,那替身摔下來是情有可原的,因為那是人為上的疏失,這絕對可以接受;但是……這鋼索卻像是被利刀所割斷似的……而這推論當然是不可能,因為在拍攝之前,他都會仔仔細細地檢查所有的道具。

 

  四人均神色凝重地不發一言,主因是大家都找不到……一個合理的解釋。從事電影行業這麼多年了,什麼奇怪的事他們沒遇見過,卻又不得不承認,這是至今最令人奇怪的事。

 

  「我們是不是在無意中褻瀆了這塊聖地?」夏若梅說出了心中的疑惑;自從剛剛聽了蔡明德的話之後,她的心裡就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,似乎會發生什麼事情似的,令人好不舒坦。果真,沒多久就出了事,而這似乎只是一個徵兆,或者是一種警告。

 

  「拜託!若梅,你想像力也太豐富了吧!或許這只是個巧合,可能是我們買到假貨罷了!要不然,這鋼索怎麼會斷呢?回台灣後,非得好好找那老闆算帳不可!」段紹帆說出自己的想法。雖然,他也覺得這個理由太過於牽強,但「詛咒」之事若傳了出去,只怕會造成人心惶惶;因此,他趕緊朝站在一旁沉思的陳宇揚使了個眼色,要他立即會意過來。

 

  「小何,沒你的事了,先下去休息吧!反正還有備用的鋼索,有空時再仔細檢查一下。」

 

  「好的,導演。」小何轉身住自己休息用的帳篷走去,帶著滿腹的疑惑與不解。夏若梅說的「聖地」,究竟代表著什麼意思?

 

  「宇揚、紹帆,說出來不怕你們笑我,我覺得這地方似乎不太對勁。」夏若梅神色沉重地看著他們說道。事實上,她不是一個很迷信的人,而是很樂觀、積極、很有活力的女孩子,要不然,她也不會加入演藝圈這個大染缸,而且,因她率性的個性,也結交了不少的好朋友。

 

  陳宇揚當然知道夏若梅在困惑些什麼,因為她的想法統統表現在臉上;不過,愈有疑惑就愈需要瞭解真相,他拍拍她的肩膀,說:「OK!你放心,我也是個很好奇的人。」

 

  夏若梅點點頭,即使她心裡極端不安,但她對「聖地」仍然充滿了好奇。她也深信,晚上一定會有事情發生,只是,她萬萬沒有想到,這個夜晚不但發生了事情,甚至還改變了她的一生。

 

 

 

  ※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※

 

 

 

  夜闌人靜,營區內的人,均已熄燈休息;四周靜悄悄的,連一點月光也沒有,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……因為農曆十五的夜晚,竟見不到月亮,似乎有點說不過去。

 

  四人集合完畢,各自打開手電筒,往森林的另一端走去。這兒,白天就覺得有點陰森恐怖,在夜晚,更增添了幾許詭異。晦暗的氣氛,雖使四人的內心沉重,但他們對能揭曉「聖地」之謎而備覺興奮。他們很有默契地不發一言,因為他們都知道,若發出聲響而打草驚蛇,很可能會徒勞無功,豈不太令人失望!

 

  當他們四人走遍了這一端的森林,仍毫無所獲之時,每個人的臉上,都佈滿了疑惑與不信,這「聖地」,他們都走遍了,卻沒有看到一絲一毫的奇異,甚或連個平台或者是土地公廟,都沒看到,莫非……他們被村民給耍了!?

 

  「小蔡,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你不是說這片森林是什麼「聖地」,現在我們連個鬼影子都沒瞧見,我看,你準被村民給「晃點」了。」段紹帆首先抱怨道;若不是蔡明德胡言亂語,此刻的他,早就去會周公了。三更半夜不睡覺,跑來森林探險,愈想就愈一肚子火。

 

  「我怎麼知道?是他們說的呀!況且,他們應該沒有理由騙我,這說不過去嘛!更何況,他們的態度是那麼地認真。」

 

  「看來,這事情並不簡單!他們或許在這片森林從事什麼非法的勾當,所以不希望我們留在這兒拍片,妨礙到他們。」陳宇揚說出了自己的想法。

 

  「噓……」夏若悔示意三人噤聲。「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?」

 

  三人仔細聆聽,一陣「嘶……嘶……」的聲音,從前方濃密的樹叢中傳了出來。雖然非常小聲,但在萬籟俱寂的森林中,他們三人一停止講話,這個聲音就相當清晰地傳進他們的耳裡,四人立刻躡手躡腳地朝發聲的樹叢走去。

 

  濃密的樹叢,樹枝糾結在一起,四人齊心合力地撥開了樹枝,只見一個黑漆漆的洞窟轟立在眼前;四人一喜,立刻走入洞內。洞內相當陰冷潮濕,四周圍還長滿了青苔;走了良久,一絲火光吸引了他們的注意,四人趕緊關掉手電筒……前方有人!

 

  「死小子,都是你害的!儀式已經開始了,等一下大法師一定會生氣的!」一名男子抱怨地說。

 

  「我也不想遲到呀!實在是太久沒來,找不到路;還好,我還找得到這條秘道,要不然……」

 

  「別說了,快點走吧!」

 

  一出洞口,這兩人滑下山坡,便不見蹤影。原來,這洞窟是建築在山坡上,他們四人則悄悄地趴在山坡的一旁,愉愉地往下瞧去……在山坡下,黑壓壓的一群人,恭敬地跪在一個平台前。在平台上方,站立著一位老者,穿著藍色的長袍,手裡拿著一串法珠,口中唸唸有辭;而在他的身後,有著一面極大的石壁,石壁上似乎刻著某種圖案,想必這石壁上的圖案,就是他們今晚所要查明的真相。

 

  那老者,可能就是之前那兩人口中所提到的大法師。他緩緩地朝著佇立在一旁的四名大漢說了些話,那四人立即轉身往平台下走去;過沒多久,一位打扮得宛若聖女的白衣女子,在四名大漢的擁護下走上了平台。遠遠地看,真像凌波仙子從九天之上下凡來;雖看不清她的容貌,但那高貴的氣質、優雅的儀態,卻讓人有一種神聖而不可侵犯的感覺。

 

  「天呀!那不是村長的女兒嗎?」蔡明德驚訝地叫著,但還記得壓低了聲音。

 

  假使被那些村民發現了他們,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?通常破壞祭典的儀式,下場都是滿悲慘的,電影裡也大多是這樣演的,不是嗎?

 

  「你認識她?」夏若梅好奇地問。

 

  「我下午去找臨時演員,第一個就先去拜訪村長,看到他家掛了喜幛,還大宴村民,就連「聖地」也是聽他說的。」蔡明德解釋著,但眼神卻透露著迷惑與不解。「有什麼不對?」

 

  「村長是嫁女兒哪!而且他只有一個女兒……」話說到一半,驀然,一個想法湧上心頭,蔡明德頓時停住了話語……太荒誕了!現在二十世紀耶!不可能的……他又想起村長喜悅的臉龐洋溢著榮耀的光采……他忍不住搖搖頭,想藉此甩掉心中荒謬的想法。

 

  「莫非……她就是「貢品」!」夏若梅不敢置信地叫著,並趕緊用手住自己的嘴巴。天啊!她竟然忘了抑制自己的音量,剛剛那一聲,雖然沒有達到響徹雲霄,但在寂靜的夜晚,也是夠讓人聽得清清楚楚;他們四人正準備往原先來的洞窟跑去,但平台的方向卻突然傳來爭執、辱罵的聲音。

 

  大法師臉色鐵青地瞪著跪在石壁前的白衣女子,叫罵聲則是傳自平台下的教徒,哦!劇情急轉直下,令人措手不及。

 

  「各位,請安靜。」大法師沉重的語氣,令教徒們備覺事情的嚴重性,畢竟,這麼多年來,祭典一向是非常順利地進行,所以,他們才能豐衣足食;而現在,卻出現這等大事……那可是會給村裡帶來天大的災禍的。「事到如今,儀式仍然得繼續下去。」

 

  「大法師,符合標準的,咱們村裡只有兩個人;一個稚齡幼子,一個卻非清白之身,一時之間,要去哪裡找人!?」一名大漢沮喪地說著,此話一出,教徒們又紛紛吵鬧了起來。沒有貢品,神一定會勃然大怒,村裡一定會大難臨頭,眼看著就要禍及自己,怎不心慌意亂……

 

  「都是她!把她丟到「蛇窟」去謝罪。」一人叫著。

 

  「對!丟進蛇窟!」眾人大聲呼應,一時之間,場面相當熱鬧。

 

  「安靜!」威嚴的聲音一出,眾人馬上安靜下來。「她已非清白之身,丟進蛇窟只會讓蛇神不悅,弄髒了聖地,村裡恐怕會大禍臨頭。唯今之計,我必須作法請示一下。」語畢,大法師即唸唸有辭。

 

  「喂!我們快「閃」吧!」夏若梅小聲地說,一股奇異不安的感覺湧上心頭,不知為什麼?在大法師念著咒語的同時,她覺得自己身體內的血液似乎流竄了起來,彷彿和大法師的咒語互相呼應著。

 

  「可是,什麼都還沒發現……」陳宇揚遲疑的語氣,在瞧見夏若悔焦躁不安的神情後,來個大逆轉。「大家「閃」吧!」

 

  四人正欲站起身來往洞窟走去之時,在平台上的大法師突然停下咒語,大叫:

 

  「過來!」他雙手朝前方一抓。

 

  夏若梅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吸力從背後吸住她,下一秒鐘,她已跌坐在平台上,而四名大漢毫不遲疑地抓住她。上帝呀!這究竟是怎麼回事?難道,這個大法師真的有法力嗎?但是,為何只有她被抓到?照理說,那股宛似龍捲風的強大吸力,應該會把四人都吸了過來才對,這……

 

  「各位,我已經找到了代替的貢品。」大法師喜悅地說著,眾人頓時歡呼了起來;夏若梅聞言不禁一震,莫非,他要把她當作貢品,獻給那個「蛇神」!?

 

  「放開我!你們沒有權利抓住我!」夏若梅大叫,雙眼焦急地望著來時的小山坡;那三個混蛋,竟然枉顧朋友道義,先逃跑了!今天她若能逃過此劫,她一定……不!她發誓,她一定會把他們打得鼻青臉腫!

 

  「你不用奢望你的朋友會來救你了,他們已經被我的法力震昏了;為了我們村子的安危著想,只有犧牲你了。」大法師同情地看著夏若梅。唉!俗語說得好,犧牲一個人,總比犧牲全村的人划算。「你放心,我會幫你立一個牌坊,以闡揚你犧牲奉獻的善舉。」

 

  「你是個神經病、瘋子!我又不是你們村子裡的人,你們不可以枉顧我的生命,否則,我要告你,告你這個妖言惑眾的死老頭!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麼「蛇神」,你們都被騙了!」夏若悔忍不住破口大罵,想不到今天她的性命,就要葬送在這些愚昧、無知的村民及這個妖言惑眾的巫師手裡。上帝呀!在她這二十四年來的歲月中,自認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良心的事,還經常熱心助人,捐錢給一些困苦無依的老人和孤兒呢!她雖不認為自己會長命百歲,但也不該慘遭橫死異鄉吧!一思及此,她猛地奮力掙扎,看來,她只有自己救自己了!人在生死關頭,往往會激起一股強大的力量;那四名孔武有力的大漢也沒想到她竟然有這般強大的蠻力,一時之間,竟讓她掙脫開來。雙手雙腳一獲自由,她毫不考慮地往平台下跑去,此刻,她終於能體會「投奔自由」的那些人的想法與感覺。

 

  驀然,奔跑的身子竟不聽大腦指揮地停了下來,她更發現,她的四肢僵硬得絲毫不能動彈,只能任人擺佈。

 

  「快把她帶過來!」大法師冰冷冷地說:「時辰快到了,不能再耽擱了!」

 

  四名大漢如獲聖旨般,將夏若梅扶到石壁前,然後退到一旁;而石壁的神秘風貌,則在她眼前一覽無遺……那石壁的四周圍列了許多奇形怪狀的文字及圖案,看到這些文字,她真懷疑自己是不是來到了埃及的金字塔,但當她一看清石壁中央的巨大圖形之後,她馬上推翻之前的想法。那是一個人頭蛇身的圖案,可能因年代久遠,人頭的面相模糊不清了,看來,「它」就是這位巫師所提到的「蛇神」。

 

  真希望這是一場惡夢,夢醒了,什麼事也沒有發生。唉!就連她這個外行人,也敢肯定地說這面石壁恐怕是好幾百年、或者是幾千年前的歷史遺物了,那可是考古人員最渴望探知的上古文物;但天可憐見,她對這種東西可一點興趣也沒有。而唯一能放她生路的臭巫師,又泯滅人性、喪盡天良地欲絕她的生路,可憐哪!她終於能體會出那些死囚犯在被推出去槍斃前的心情……那是絕望、害怕跟驚懼!

 

  「偉大的蛻神菲狄雅斯王啊!我們是您最、最虔誠的子民,在您的庇佑之下,我們才能豐衣足食,消災解厄,逃過無數計的滅村之禍,我們永遠都尊敬您呀!十年一次的大祭,希望我們供奉的「聖女」,您會喜歡。」大法師致完辭後,四名大漢立刻將夏若梅抬了起來,住石壁後走去。原來,在石壁的後方,還藏有著一個深不見底的石洞,洞內烏黑一片,而且還不斷傳來一陣陣腥臭的味道,令人作嘔。

 

  可恨她被施了法,身體毫不聽大腦指揮;夏若梅暗暗發誓,就算她今天葬身此地,也一定要去閻王爺那邊告狀,請閻王替她伸冤。順便她連那個蛇神也要一起告,若不是,她也就不會死得這麼淒涼,連個收屍的人也沒有;要不然……起碼也得給他「好看」,這個村子,不知道冤死了多少女子?

 

  「時辰到!」大法師高聲喊著,那四名大漢立刻執行,毫不留情地將夏若梅丟進洞內;在那一刻,她真高興自己昏了過去,否則,誰能面對這殘酷的事實!

 

 

第二章   

 

 

  一絲陽光,斜照入洞內,映得洞內光亮無比。這個山洞在陽光的照耀下,和普通的山洞沒什麼差別;唯一不同的就是,在洞內的爛泥巴裡,正躺著一個人。她就是充當「聖女」的替身,讓那群村民把她像貨物一般的給扔下山洞當貢品的夏若梅……一個準備獻給蛇神的最佳女主角。

 

  夏若梅緩緩睜開雙眼,打量著四周圍的環境,這兒好像是一個山洞;她想,她應該是死了吧!她輕輕地動一下四肢,天啊!全身上下傳來疼痛的感覺,根據以往充當替身演員的經驗告訴她,這回摔得可不輕,可能已經遍體黑青瘀血、鼻青臉腫了。唯一慶幸的是,她未蒙主召喚,而她能大難不死地逃過這一劫;如果她猜測得沒錯的話,這堆發出惡臭的爛泥,就是她的救命恩人了。

 

  說不出此刻的感覺,夏若梅決定還是先離開這個山洞再說吧!等她出了山洞,再向附近的居民求救,然後找公安來將那個殺千刀的巫師繩之以法,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假借鬼神之名號,來欺騙、愚弄這些無知的村民。總而言之,罪魁禍首就是那位該下十八層地獄的巫師了。

 

  夏若梅使出吃你的力氣,不顧四肢傳來的痛楚,硬是勉強自己站了起來,咬著牙根,朝著陽光照射進來的方向步去;「自由」就在前方等著她,勝利女神將會對著她微笑。啊!世界是多麼的美好,空氣是多麼的新鮮,感謝上帝!感謝爛泥巴!

 

  阿門!

 

  一走出洞口,和風微微吹了過來,彷彿拂丟她滿身的痛楚。綠油油的草地,讓她滿心舒暢了起來;楊柳垂蔭,遠方矗立著一座低矮的山坡。夏若梅下意識地往前走去,路的兩旁還長著一些奇異的花草,微風一,空氣中瀰漫著醉人的花香;這優美的環境,真是令人流連忘返!一瞬間,她不禁以為,自己該不會是走進了陶淵明的世外桃源了吧!

 

  愈靠近矮坡,夏若梅愈能聽見淙淙的流水聲,從林蔭深處傳了出來;下意識地,她又往聲音的來源處走去。當她一踏進這片樹林,她馬上就被眼前這幅美麗的景象給迷住了。

 

  一個面積不是很大的小湖泊,因陽光的照射,湖面閃耀著七彩的光芒,宛若一道彩虹駐足其上,流連忘返得不忍離去;那樹蔭的遮蔽,宛若仙境般的美景,唯有親自蒞臨,才能發現這塊美如寶石般璀璨的湖水之美。顧不得世俗的眼光,趁著四下無人,夏若悔三兩下就脫掉了自己身上的衣物,赤裸裸地跳進湖水中,享受與大自然合而為一的感覺。

 

  令人驚訝的是,湖水的溫度非常地暖和,一點都不冷,好像是個「溫泉」;泡在水裡,還有一種血脈通暢的感覺。原本她滿身的酸痛,被這湖水一洗滌,彷彿都已消失殆盡,這簡直就是大不可思議了!莫非這湖水可以醫治百病?在武俠小說的劇情裡,總在深山絕壑之中,都隱藏著千年難得一見、萬年難得一求的奇珍異草,搞不好,這湖水還真具有延年益壽的功能,喝下它還可以百毒不侵。天哪!她該不會是走火入魔了吧!夏若梅不禁用力地甩甩頭,伸手解開髮辮,一頭烏溜溜的秀髮就像瀑布般的飛瀉而下。她這頭亮麗、烏黑的長髮,可是她最引以為傲的地方,也是她身為女人最大的象徵;不少的廣告商都願意花上巨資,請她擔任洗髮精的廣告模特兒,但她都不為所動。她的想法是,沒必要替自己找無謂的麻煩!她也算是電影圈內的從業人員,太瞭解電影圈內的複雜與黑暗,任他金山銀山,「遠離是非」……才是首要之策。

 

  深吸了一口新鮮、帶著花香般的氣息,夏若梅潛入湖底,身手靈巧地游了起來。咦?她何不往湖的源流游去?想必也是難得一見的美景吧!一思及此,她游出了湖面,看清楚了湖的源流及方向,鎖定目標,奮力地向前游去。

 

  上帝終於聽見了她的祈禱,感謝天主!夏若梅激動得眼淚差點奪眶而出;雖然,她身在美如天仙的環境中,卻還不比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來得感動、來得欣喜。她終於得救了!若非身處湖水之中,她真的會跪下身來虔誠地膜拜,感謝聖恩!

 

  那是一個女子,夏若梅是根據那人過肩的黑髮和略帶點古銅色的肌膚來判斷;

 

  她想,同為女人,她雖身無寸縷,也不用太害羞了,因此,她放大膽地游了過去。

 

  「小姐。」夏若梅開心地叫著。

 

  那人明顯地一震,微微側過身子來,神色漠然地望著這位擅自闖進這區域的女子。她是使用何種方法進入飄香園的聖池之中?那人百思不得其解地注視著夏若梅。

 

  很平凡的一張臉,是屬於那種看過就會忘記的臉龐。突然地,她那雙眼眸卻吸引了那人的注意……清澈的烏眸裡,閃耀著一絲純真的光宋,不可思議的是,她臉上表情之豐富,襯得那雙眼眸格外閃閃動人;除此之外,恐怕只有那頭秀髮可以引人注目了。她長相普通……喔!可是那身材……宛若魔鬼般的惹火、性感,高聳、豐滿的胸脯,纖細的柳腰,足以讓一個正常男子血脈償張!

 

  夏若梅也驚訝地望著她,但她卻腦袋一片空白。上帝呀!那簡直是一張顛倒眾生,讓男人趨之若,讓女人夢寐以求並嫉妒的臉,好一個絕色天香呀!從事電影工作這麼多年,看過多少超級巨星、青春玉女,一拿來和眼前這女子相比,乖乖!

 

  一個是天上明月,一個宛如地上仿冒的珍珠,怎能與其爭輝!?夏若梅讚歎地想著。

 

  那女子有著一雙深遂的眼眸,像湖水般那樣的碧綠、清澄,像翡翠般閃著耀眼的光采;尤其是她高挺的鼻樑,宛若出自藝術家的手筆;薄薄的嘴唇,微征上翹,太性感了,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。就連身為女人的夏若梅,差點就克制不住地想拜倒在那女子的石榴裙下。

 

  她彷彿是維娜斯重現江湖!夏若梅傻傻地望著她,原先想請她幫忙的事,暫時拋到九霄雲外去了,一心一意觀賞這幅賞心悅目的絕色美女沐浴圖。看著、看著,她發覺上帝是公平的,上帝造人都沒有十全十美,眼前這女子的眉毛,似乎濃了一點;不過,二十世紀都會新女性,也喜歡將自己的眉毛畫濃一點,那樣看起來比較性格,不是嗎?但這女子的眉宇之間,帶有一股濃厚的英氣,因此,這微小的缺點,仍然無損於她的美麗。

 

  「你是誰?」那女子高深莫測地問道;她的聲音低沉卻富有磁性,語氣充滿了十足的權威性。

 

  「我……」夏若梅一愣,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,下一秒鐘,她發現自己的雙手已被這女子給反鎖在背後了。哦!鐵一般的手臂,這根本就屬於男人的手,難道……從頭到尾,是她判斷錯誤,把男生當作女生?不可能!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,但加諸於自己身上的力量,卻又是那麼的真實……

 

  「你是誰派來的?竟然能躲得過我布下的天羅地網,和外面侍衛的注意,快說!」那人加重了力量,夏若梅承受不住,「哎呀」一聲叫了出來。天哪!這個人簡直就是大力士,至於他說的什麼天羅地網?什麼侍衛?她連個兒影子都沒瞧見;

 

  或許遇上他們,也比遇見他這個火爆浪子還來得好!

 

  「你抓著我,我怎麼說?」夏若梅忍著痛道。額上已流下了大顆的汗珠,他再不鬆手,她的手百分之百會被他給活生生地折斷!唉!一波未平、一波又起,她最近是走了什麼霉運!原本還以為,她能幸運逃過一劫,古語說得好……「大難不死,必有後福」,可誰料想得到她竟然是禍不單行啊!

 

  「看來,不給你吃點苦頭,你是不會招了。」那男子冷冷地一笑,對欲殺害自己的刺客,是不需要太仁慈的。

 

  「好,我說!我說!」夏若梅趕緊叫道。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,識時務者為俊傑,犯不著跟自己過不去;但重點是……要招什麼?

 

  「快說吧!」那男子稍微放鬆了力道,看來,這女刺客還算識相,不過,洩露秘密是刺客的大忌,她一旦說出來,照樣難逃組織的制裁。

 

  「我叫夏若梅,家住台灣,今年二十四歲,來這兒是為了拍戲……」她硬著頭皮自我介紹,因她實在不知要「招」什麼。

 

  「住口!」那男子火大地叫道,使夏若梅害怕地閉上了嘴。天啊!火山爆發了,她的項上人頭恐怕保不住了!阿弭陀佛……耶穌基督……她暗暗祈禱,希望會有貴人出現。

 

  果然,這女刺客不是省油的燈,在生死關頭,竟還敢胡言亂言;讓他一向引以為傲的冷靜自持,給她破壞得蕩然無存,嚴重到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。

 

 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過來,六、七個男子出現在湖旁;夏若梅一驚,她可未著寸縷呀!春光外洩……啊!羞死人了!若非雙手被縛,她至少還可以藏在水裡,不用在這群陌生男子面前曝光。

 

  「該死!」這男子低聲詛咒,想必是他剛剛那聲大喝,把他的貼身侍衛全都給吸引過來。下意識地,他迅速將夏若梅拉到自己的身後,但仍然將她的手抓在他胸前;而這個動作,使得兩個人的身子毫無避免地緊貼在一起。

 

  夏若梅整個臉都泛起了紅潮,長這麼大以來,她可是第一次和男孩子有過這麼親密的接觸。從小到大,男女授受不親的觀念一直在她心中根深柢固,不曾動搖或改變過;「童貞」是她將來要奉獻給丈夫的寶貝,所以,她一直都很珍惜並保養自己的身體。而現在……這個粗魯、壞脾氣的陌生男子,不但看了她的裸體,甚至還光明正大地吃她豆腐;天呀!她不想活了!她情願讓那群男人眼睛吃冰淇淋!?也不要全身光溜溜地黏在他身上……天啊!讓那群男人的眼睛吃冰淇淋!不!她辦不到的,算了!還是盡量和這臭男人保持距離好了。於是,她努力地掙扎,但換來的卻是白費力氣、徒勞無功罷了!

 

  「王,恕屬下保護不周,來遲了!讓您受驚了。」為首的一名大漢,一瞧見湖中的情況之後,單腳跪在湖徬惶恐地說;而他身後的人,也相繼跪了下去。

 

  什麼時候湖中多了一個人呢?竟然能躲過他們嚴密的封鎖?是這名女子意圖不軌,或者是刺客?眾人面面相望,冷汗直流。這件事若傳了出去,他們這些王的貼身侍衛,個個不都名譽掃地,無顏見江東父老?要知道,這些死士可是寧願犧牲性命,也不願英名盡失的呀!

 

  「統統轉過身去,在入口處候著。」那男子冷冷地說,眾人只得領命去入口處等候著。聽王的聲音,似乎在抑制著強烈的火氣,一思及此,侍衛們的腳步愈顯沉重。

 

  事實上,是因為夏若梅不住地掙扎,而兩人的身體又是緊貼在一起,她這樣動來動去,惹得他一顆心不住地悸動,慾望冉冉而升;他八成是太久沒有碰過女人了,否則,對於這麼一個其貌不揚的小女子,怎麼可能會引起他的「性趣」?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!想他後宮佳麗不止三千,每個均使出渾身解數想得到他的青睞,他都不為所動;偏偏今天他卻對這名來歷不明、形跡可疑的小女子的胴體心動,他不由得苦笑了起來。而且據他的經驗,他百分之百敢肯定……這小女子還是「處女」。

 

  「你再亂動,小心我侵犯你。」他恐嚇地說,並滿意地察覺到他身後的嬌軀,在剎那間竟變成僵硬如石;明顯地,剛剛他那句話,充分地達到了他預期的效果……她果然還是處女!

 

  宛若平空丟下一枚巨型炸彈般,炸得她天昏地暗、神智不清,腦袋無法正常運作,頓時,全身僵硬得不敢「動彈」。這……這無恥男人,當真想要「侵犯」她辛辛苦苦保存了二十四年的純真!?她驚駭地瞪著他那光滑卻強而有力的後背而不知所措,就連當事人已經好心地鬆開她的手,上岸去穿好衣物,她仍然「呆」立在湖中,那模樣……真是有夠「拙」的。

 

  可偏偏這「拙」樣,卻悄悄地進駐了他的心扉,那是他始料所未及的。

 

  「你的衣物呢?」在他已經欣賞夠了她的蠢樣之後,該是提醒她的時候了。根據他的直覺,這位叫夏若梅的小女子,對他的生命是構不成任何威脅的;相反地,他卻深深覺得,她對他的生活可能會造成某方面的影響,畢竟,她和他已經有了「肌膚之親」,不是嗎?

 

  「啊!」夏若梅慌張地驚醒過來。她到底是怎麼了?那男子何時放開她的?更誇張的是……他竟然連衣服都穿好了,而她,卻沒有把握機會逃走,反而像個傻瓜似的任他一飽眼福;這還不打緊,居然慘遭對方的假意提醒,她乾脆一頭去撞牆死了算了!等夏若梅穿好T恤、牛仔褲,再度出現在他的面前時,那男子的身邊,早已圍著原先出現在湖旁的七位彪形大漢,成保護姿態地站立在一旁,並凶神惡煞地瞅著她;那神情,好像她是個欲對那男子不利的恐怖份子。

 

  誰才是可憐的受害者?夏若梅不禁搖頭苦笑。

 

  「傑斯,把她帶回宮去,交給綠雲。」那男子不以為然地瞟了夏若梅一眼,便邁步往入口處走去,並坐上已恭候多時的一頂「軟轎」……將它稱之為「軟轎」,似乎不太適合,因為,它的面積比一般的轎子來得寬敞,反而有點像現代的車廂。

 

  軟轎上用藍色的輕紗遮掩、環繞著,內部鋪著野獸的皮毛,在獸皮上有一張矮几,矮几上放置著一些奇異的水果。如此奢侈的享受,除了貼身保鏢、隨侍一旁的僕人,簡直就像是帝王出遊,要不也是皇親國威、王孫貴族……等等!她又在胡思亂想什麼?都什麼時代了!二十世紀耶!哪來的皇帝?哪來的王孫貴族?太可笑了!

 

  那男子大剌剌地在舒適的獸皮上坐好。

 

  「王,回宮。」站在軟轎旁的一名僕人宏亮而恭敬地叫道,隊伍就往前方出發。可憐的夏若梅,雙手被縛地跟在隊伍的最後方,就像個囚犯似的;而那個叫傑斯的傢伙,從頭到尾都沒有好臉色給她看。唉!她是招誰惹誰了!才剛從死亡的邊緣撿回一條小命,馬上又遇到這麼不仁道的待遇。

 

  「喂!我們現在要去哪裡?」夏若梅問。

 

  傑斯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,然後繼續往前走。

 

  「你是聾子啊!前面那個傢伙是誰呀?好像很了不起耶!」夏若梅故意不知死活地問著。她想,既然要死,也得死得清清楚楚,否則,到了閻羅王那兒,一問三不知,那可就太悲哀了!

 

  「大膽!王的名號,豈是你這種卑賤女子可以知曉的!」傑斯冷冽地瞪著夏若梅。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娘們,若非王吩咐過,要將這囚犯送去綠雲那兒,他早就一刀解決,送她上西天了,哪容得她還在這兒聒噪不停!

 

  「王!?」夏若梅一震,老天!她有沒有聽錯!?「王」!?現在是二十世紀耶!怎麼還會有這麼迂腐的名稱?鎮定!一定要冷靜下來,她不可能會回到過去,這是小說中才會有的劇情,絕對不可能會發生在她身上的。深吸了一口氣,她想,一定是她遇到了某小國的親王了,在一些未開化的國家,仍然保有君主制度,那他被稱為「王」,應該是可以理解的。於是她又問:「這裡是什麼國家?」她求證地望著傑斯。

 

  「國家!?哼!這裡是「蛇界」。」傑斯不悅地糾正她。都敢來刺殺蛇界的君王了,怎麼不知自己站在蛇界的土地上!?這娘們不是神經有問題,就是在裝糊塗,莫非……她想轉移他的注意力,以便趁機逃走?嗯!他可不能上當,若出了任何差錯,王的脾氣,他可承受不起。

 

  「蛇界?」夏若梅默念一遍,腦中迅速翻轉到印象極淡的世界地理,是屬於非洲那一邊的落後國家嗎?不可能!她出事地點是在亞洲,而她現在應該還是在亞洲吧!但看他們的服裝,很像是阿拉伯人嗜穿的長袍,這……這怎麼會這樣呢?她都快搞迷糊了。

 

  身為電影從業人員,中國歷代王朝的服飾她也都略知一、二,所以她知道,她不可能是回到了古代,因此,她安慰自己,她一定是到了某個她不知道的「小」國家,唉!誰叫她的地理知識,早在幾年前就還給老師了。不過,這麼一想,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,心情頓覺舒暢起來,何必庸人自擾呢?

 

  「你們國家的風景很漂亮,為什麼不開闢成觀光勝地?我是搞電影的,可以免費幫你們國家拍攝一系列的觀光……」她試著誘之以利,打好關係。

 

  「住口!你在瘋言瘋語什麼?蛇界豈能容外人隨意進出?有心情在這兒胡說八道,還不如擔心你等一下的命運吧!」傑斯冷冷地打斷她的話之後,心中暗暗發誓,一到達目的地,就要立刻把她丟到綠雲那裡,否則,再和她相處下去,他不敢保證自已會做出什麼事情來。

 

  「命運!?我會被殺嗎?這是違反人權的!我只不過是誤入此地,罪不至死吧!

 

  你們不可以草菅人命,我……啊!」夏若梅的話在一聲尖叫之後停住,原來,是傑斯終於忍不住,出手打昏了她;他情願背著她回去,也不願任她「強姦」他的耳朵。哦!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,這句話可說得一點都沒錯!

 

 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※夏若梅緩緩張開雙眼,視線所及,是一間屬於女子的房間;淺綠色的紗帳,夾帶著淡淡的檸檬香。她猛地坐起身,卻因脖子傳來的疼痛,令她大聲詛咒;那不知憐香惜玉的粗人,混蛋!有朝一日,哼!她絕對要給他好看!

 

  「你醒了?傑斯將軍出手也太重了。」一陣清脆的聲音從紗帳外傳了進來。夏若梅好奇地掀開紗帳,一位穿著綠色棉布長袍的女子,直挺挺地佇立在眼前;她的眉似遠山,眼如秋水,檀鼻、杏口,又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美女!在這個國家,似乎專出俊男美女,讓她這個長相平凡的人,心裡怪不是味兒。

 

  「傑斯將軍!?他那種人竟然是將軍!」無法接受這個事實,夏若梅張大了嘴,表情相當誇張,使得那女子笑了起來。

 

  「我叫綠雲,你叫什麼名字?」

 

  「我叫夏若梅。」望著那和藹可親的笑臉,夏若梅不禁有點迷惑。

 

  「那我叫你小梅好了,剛來這裡,都會有點不太適應……呃,你怎麼了?身體不舒服嗎?」綠雲關心地問。

 

  「我不是囚犯嗎?」夏若梅問道;綠雲對待她的方式,好像和那位傑斯將軍所說的背道而馳似的。

 

  「囚犯?」綠雲驚愕地注視著她。「別開玩笑了!你是新進宮的侍女,可不是什麼囚犯。最近宮裡很忙,暫時沒有辦法讓你去服侍白雪郡主,你就先跟在我身旁學些宮裡的禮儀規矩好了。」綠雲好笑地說。「囚犯」!?她八成是被傑斯將軍給嚇壞了。

 

  「侍女?」夏若梅的疑問是愈來愈多,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在她昏迷不醒的這一段時間裡,究竟是發生了何事?為何她從囚犯搖身一變,而成了宮中的侍女?不過也還好,至少,她不用被推出午門斬首示眾,也算逃過一劫。生命既然有了保障,好奇心立刻佔據了心頭;對於新環境,她充滿了好奇。

 

  「走吧!別發呆了,快跟我一起去請安吧!」綠雲握住夏若梅的手,推開房門走了出去。沒時間了,若不帶新侍女去和眾位郡主請安,後果是不堪設想的。

 

  「綠雲姊姊,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?」夏若梅好奇地東張西望。

 

  「這裡是百花宮,是女眷們居住的地方;等會兒請完安,就必須去「藍蛇宮」幫忙。」

 

  「「藍蛇宮」又是什麼地方?」

 

  「是文武百官拜見王的地方。」

 

  「你們的「王」……聽說很厲害?」夏若梅試探地問。想起那日他那快如閃電般的身手,她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制住了,她想,好歹她也是空手道黑帶的高手,卻連對方何時出手部沒知覺,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打敗,真是輸得太難看了!

 

  「當然啦!王的法力在各界當中是屬一屬二的,他人又長得英俊瀟灑,各界的公主都想委身與他;可惜王的心,就像是飄泊不定的浮萍,很難有人能讓他安定下來的。」

 

  「他有法力呀!」夏若梅不敢置信地叫著。這年代,除了斬妖除魔的道教人士和一些什麼喇嘛,聽說有在學習法術之外,其餘的,不都是一些裝神弄鬼的神棍!

 

  不過,她心裡是真相信他有法力的,否則,以她的身手又怎會被他抓住?況且,還輸得心不甘情不願的!她相信,若比真功夫,她未必會輸。

 

  「小梅,蛇男的每個人都有法力,只是和王一比,簡直就不堪一擊。」綠雲大驚小怪地看著她;在這裡的人,誰不知曉王的威名,就算在各界,王的名號也是受人景仰的。除非是鄉下出身,也才會對王一無所知,但夏若梅的反應,簡直就是毫無概念。「綠雲姊,你也有法力嗎?教我好不好?」

 

  「噓……我們到了。等一下我們要請安的這位正主兒的脾氣是最大的,侍會兒我怎麼做,你就跟著做,要不然,咱們日子可就不好過了。」綠雲輕聲地警告著,希望沒有見過世面的夏若梅,不要出差錯才好。想當年,她雖然不是和她一樣一無所知,卻也吃了不少苦頭才爬到今天的地位,無論如何,她一定要盡力地照顧她,同是天涯淪落人嘛!「哦!她是誰呀?」

 

  「紅蓮郡主。」

 

  綠雲輕輕敲著門,心裡極度忐忑不安;這個傻丫頭,若不小心觸怒了紅蓮郡主,那該如何是好?這紅蓮郡主一向驕傲蠻橫,而且最會整新入宮的侍女;身為侍女之首的她,常常會聽到新侍女的哭訴,但,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呀!誰叫她們只是身份卑微的侍女呢?看著夏若梅好奇的表情,她不禁低聲歎了一口氣,是福是禍,就聽天由命吧!

 

  「進來!」嬌滴滴的聲音從門裡傳了出來,那聲音嫵媚動聽,使人骨頭都快酥了。

 

  綠雲推開房門,拉著夏若梅走了進去;只見一名穿著紅色絲質長袍的女子,正端坐在鏡子前凝視著自已的面容,一名侍女則站在她身後梳理著她的秀髮。

 

  「綠雲見過紅蓮郡主,向郡主請安。」綠雲恭敬地欠了欠身,紅蓮郡主視而不見的淡淡地揮了揮手。

 

  「謝郡主。郡主,這位是新來的侍女,叫小梅。小梅!快來向郡主請安。」綠雲用眼神示意站立在一旁的夏若梅,她只得依樣畫葫蘆。

 

  「小梅見過紅蓮郡主,向郡主請安。」夏若梅也欠了欠身,紅蓮郡主卻緩緩地轉過身來,凝視著她。紅蓮郡主仔仔細細、上上下下,好好地打量了她一番;夏若梅長相平凡,不足為懼,反正宮裡的侍女每個都是此等模樣,她榮登王妃的寶座早就指日可待了。一思及此,她高興地露出了滿意的笑容,這種情況,使得站在她身後的侍女和綠雲皆不敢置信地張大了眼睛。這可是破天荒第一遭呀!紅蓮郡主的笑容,一向只針對王及幾位重量級的大臣才有的,在侍女面前,得到冷言冷語的待遇是正常的……她今天是不是吃錯藥,否則,怎會反常得嚇人?

 

  「起來吧!」雖嬌軟無力,卻帶著十足的命令語氣,夏若梅緩緩地站起身。

 

  「謝郡主。」她恭敬地說。

 

  一窺見紅蓮郡主的容貌,她就又傻了!好美呀!她就像一朵嬌艷動人的玫瑰花,美艷得逼人,讓人喘不過氣來;再聽她那嬌柔的嗓音,不知有多少男人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。可她美得像烈火一般,卻不知會燒傷多少人,她真是一個宛若玫瑰般多刺的美女啊!

 

  「怎麼!?有什麼不對嗎?」紅蓮郡主瞧著夏若梅癡傻的表情,渾身都感覺不太舒服;因為像夏若梅這種神情,她只在許多男子身上看見過,在女人身上這還是頭一次,所以她焦急地詢問。

 

  「回郡主,實在是小梅沒看遇像你這麼美的郡主,一時之間看傻了,請郡主原諒!」夏若梅據實以告。

 

  綠雲則剛從驚嚇中回復過來,一聽見紅蓮郡主的問話,一顆心又七上八下地跳個不停;好不容易聽見夏若梅正確的回答,一顆飽受驚嚇過度的心,才安定了下來。天哪!她發現她脆弱的心靈再也沒辦法承受摧殘了,雖然夏若梅雖然只是個鄉下姑娘,然而機智反應卻表現得可圈可點,尚且知道如何制伏女人的最大弱點……

 

  美貌與虛榮心,真可謂孺子可教也。

 

  「嗯!很好,你在百花宮裡一定會很有前途的。好好地跟著綠雲,她把你教得很不錯,出去吧!」紅蓮郡主非常滿意地點點頭。

 

  「謝郡主。」綠雲恭敬地說完,便拉著夏若梅快步走出大門,並迅速關上了門,這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氣。她暗自竊喜今天的幸運,更希望紅蓮郡主的心情天天如今朝,那大家可就脫離苦海了。

 

  一陣嘈雜聲,由前方轉角處傳了過來,兩人相互一望,趕緊往熱鬧之處跑去;湊熱鬧似乎是人類自古以來的天性,尤其是女人。唉!唯恐天下不亂。

 

  「啊!」綠雲猛地停下腳步,使得跟在她身後的夏若梅,一個收勢不住,撞了上去。若非綠雲恰好靠著轉角處的廊柱,兩個人不摔個四腳朝天,或者是五體投地才怪!不過,她仍然難逃眼冒金星的命運。

 

  「怎麼了?綠雲姊。」夏若梅好不容易恢復正常意識,問道;然後,她只見一大群女人圍在百花齊放的庭園中的涼亭,事實上,她們簡直就是把那個可憐的涼亭給團團包圍住。涼亭的一邊銜接著一棟雅致的竹樓,在竹樓的四周,種植著數量眾多的白梅,乍看之下,宛若一棟遺世獨立的小樓,傲然矗立在凡塵之中,凌駕於百花之上。

 

  「是王大駕光臨「雪月小築」。」她面無表情地回答,一雙眼眸卻凝視著涼亭中的人。夏若梅順著她的視線望去,只見黑壓壓的一片,什麼也看不清楚。但見綠雲的神態,似乎她知道涼亭內有何許人物;不是夏若梅誇口,她的視力是一點零,沒道理綠雲看得一清二楚,而她卻只能對著那群人頭發呆吧!

 

  「雪月小築」?好典雅的名字,或許,這竹樓住著一位絕世美女吧!到目前為止,她所遇見的人,不管是男是女,沒有一個是差強人意,除了她自己之外;夏若梅不禁苦笑了起來。

 

  「「雪月小築」是白雪郡主居住的地方,是非狄雅斯王特她為她蓋的。下個月王要冊立王妃,白雪郡主的呼聲最高,可能是第一人選。」綠雲平淡地敘述,眼光仍未離開過涼亭,那樣子就像是稍微一移開視線,她最寶貝的東西就會不翼而飛似的。但她的表情卻又是那麼的沉重,天呀!夏若梅真希望這群女人馬上在她面前消失,她真想看看涼亭內到底是何許人也!

 

  彷彿老天聽見了她的呼喚,這群女人不知怎麼搞的,竟然都依依不捨地離去,但她們留戀、愛慕的眼光,仍注視著涼亭中的人。涼亭外站立著六個黑衣大漢,神色戒備地注視著附近的動靜;而在涼亭裡,只有三個男人和一個女人。

 

  這三個男人中,竟然有兩位是夏若梅恨之入骨的人,一個是那該下十八層地獄的傑斯將軍,一個是吃她豆腐的色魔,也就是這裡的王;另外一位英俊瀟灑、風度翩翩,只可惜全身上下散發出冷漠孤傲的氣質,就像萬年寒冰足以把人凍僵了似的,總而言之,這三個男人沒有一位是她夏大小姐看得順眼的;而那名女子,因為背對著夏若梅,使得夏若梅無法看清楚她的廬山真面目,只見她穿著象牙白的長袍,落落大方地和那三位男子侃侃而談。

 

  「綠雲姊,那個冰塊臉是誰呀?」

 

  「冰塊臉?」綠雲怔了一下,才恍然大悟。「小悔,他是韋風首相,地位僅次於菲狄雅斯王呢!」

 

  「菲狄雅斯王?」夏若梅一愕,好耳熟的名字,她好像在哪聽過這個名字?是在報紙?還是名人雜誌?或許,她曾經在偶然的機會裡翻閱過有關這個國家的報導,但她腦海中,怎沒有這國家的印象?下意識地,她往菲狄雅斯的方向看去,這樣一個外貌出眾的美男子,若她真有看過,又怎會毫無印象?

 

  感覺到有股強烈的凝視,菲狄雅斯猛地抬頭,誘人的碧眸直直地對上夏若梅探索的烏眸;彷彿做壞事被人當場逮到,她感覺一股熱氣由腳底往腦門上衝,羞死了!他的眼神遠閃著似笑非笑的神情,如果此刻,地上裂了一個大洞,她恐怕會毫不猶豫地往下跳。

 

  她迅速地轉過頭,卻迎上綠雲關切的眼眸,她望著夏若梅泛紅的臉頰,感到不解。

 

  「小梅,你發燒了是不是?」奇怪?剛剛還好好的呀!這是怎麼回事?而且在她問完話之後,夏若梅的臉似乎更紅了。

 

  「誰在那裡?」傑斯喝道。六名大漢身形一閃,已佇立在兩人面前;之前因為有一大群女子爭先恐後地想吸引他們三人的注意,嘈雜的噪音,令他們沒有察覺到廊柱後還躲藏著兩個人,等趕走了噪音,她們兩人自然難逃他們的耳力,而現出原形。

 

  綠雲處之泰然地拉著夏若梅在涼亭前停了下來。既然被發現,乾脆就大方一點,不過,夏若梅想,她暫時還沒有勇氣朝菲狄雅斯看去,剛剛她實在大丟人了!

 

  「綠雲拜見王、首相、將軍、白雪郡主。」綠雲必恭必敬地跪在涼亭前,夏若梅卻站在一旁發呆。

 

  「若梅,快跪下。」她緊張地提醒,見夏若梅仍毫無反應,只得伸手硬拉她跪下;夏若梅被人突然一拉,整個人往前摔去,摔個五體投地。涼亭內的四人,被她的舉動驚愕得不敢置信地注視著綠雲。

 

  這種情況連綠雲都看傻了,再加上接受他們詢問的眼神,一時之間,她覺得自己腦中一片空白,只能呆楞楞地注視著夏若梅狼狽地掙扎起身……天哪!她終於知道什麼叫無語問蒼天了。

 

  「綠雲,她是新來的侍女嗎?這麼有禮貌得行如此大禮。」宛若黃鶯出谷般的聲音,打破了沉默。

 

  夏若梅拍掉頭髮上的綠草,心裡恨恨地想,她似乎總會在菲狄雅斯面前出糗,哼!都是他害的,她才會這麼倒霉。

 

  「回部主,她叫小梅。」綠雲回答,仍然跪在地上。

 

  夏若梅看看她,原來,綠雲是要拉她跪下,卻因為自己在思索事情,以至於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摔了個「狗吃屎」,真是太悲慘了!看來,她應該也要跪著的,誰叫她只是一個身份卑微的侍女呢?想著、想著,她作勢正要跪下身去。

 

  「起來吧!」菲狄雅斯突然開口說話,使得夏若梅才跪下去的身子,又硬生生地停住。

 

  看著他促狹似的眼光,她不平衡極了。該死的傢伙,他一定是故意的!而悲哀的卻是……她只能暗恨在心底,這太不公平了!誰叫他是一國之君,而她卻只是個侍女呢?唉!有朝一日,她一定要扳回頹勢。

 

  「綠雲,麻煩你將我的古箏拿出來好嗎?」白雪郡主道。這個只聞其聲,不見其容貌的女子,讓夏若梅產生些許的好感,至少,她比那位嬌貴的紅蓮郡主讓人感覺舒服多了;而且,她說話也比較有禮貌,不像紅蓮郡主是那樣地咄咄逼人。

 

  「好的,郡主。」綠雲轉身往雪月小築內走去,夏若梅自然而然地跟著她,事實上,她是想三觀一下雪月小築的內部風貌。

 

  「小梅,你過來這裡好嗎?」白雪叫喚住夏若梅,三名男士則好奇地注視著白雪。白雪郡主一向獨來獨往,性喜幽靜,所以身邊也只留了一名侍女巧兒服侍,這次會主動叫住她,一定是她有何過人之處,否則,白雪又怎會對她另眼相待?

 

  傑斯一看見夏若梅,心裡暗自咒罵;他這輩子最不想見的人就是她了,她真是個麻煩,誰惹上她,一定會倒大楣!她讓他和他的大護衛受到韋風的譏笑與嘲諷!

 

  一名弱女子,竟能攻破他的嚴密戒備,愉愉地潛入飄香園內的聖池與王共浴;而他,卻毫無發現。此等奇恥大辱,他永遠都不會忘記,而這,完全拜她所賜!哼!

 

  他愈想就愈氣,最後乾脆痛恨地別過臉,眼不見為淨。

 

  「小梅見過郡主。」夏若梅恭敬、卻有點彎扭地道。綠雲不在身旁,令她頗不自在,特別是場中還有一個人,曾經見過她赤裸裸的身軀,而記憶中他那專注的眼神,又令她有一股想逃的衝動;真是個令人討厭的傢伙!

 

  「啊!你是……」白雪握住夏若梅的手,驚愕地叫了出來。她莫名其妙地抬起眼注視著白雪,這一瞧,夏若梅也愣在原地,久久不能言語……竟然會有人美得不帶一絲人間味,她就是不屬於紅塵俗世的九天仙女,

美得縹緲、美得虛幻,尤其高雅脫俗的氣質,神聖而不可侵犯,令人只可遠觀,而不可褻玩焉。

 

  「怎麼了?白雪。」菲狄雅斯問道。

 

  「王,你應該比我還清楚她的來歷,苦不早點送她回去,我怕某人的心湖會為之大亂!」白雪輕輕笑了起來,在她摸到夏若梅的手心之後,她更覺得有趣了。她發覺夏若梅紅鸞星動,不消多時,她的結婚伴侶定會出現,只是,那個幸運兒會是誰呢?

 

  「是嗎?那可真令人拭目以待嘍!」菲狄雅斯毫不在意地說。過了齋戒日,他早測出夏若梅是屬於人界的凡人,但令他困惑的是,她竟然能破了他的結界,兩人還意外地有了身體上的接觸。亦就是這一項原因,他才沒有立刻使用法力送她回到屬於她的世界;

他也想看看這樣一名「弱」女子,能對蛇界造成何種影響?

 

  「哦!看來長老的願望就要成真了。」白雪露齒一笑。這高傲自負的王,似乎不太相信命運,瞧他那神情,似乎一切都掌握在他手中;但是,注定好的命運,任他法力無邊也難逃宿命的安排。若真要與命運抗爭,唯有趁早將她送走才是上上之策。

 

  「我贊同白雪的話,她是個麻煩精。王,屬下願意親自護送她回去。」傑斯迅速接了下去,語氣之熱絡和勤,令他們三人為之側目……這小子吃錯藥了!?平常最討厭與女人有任何接觸的他,今日卻開口說要保護女人,這實在太使人驚訝了!

 

  「我該不會是聽錯了吧!這是那幕一看見女人就逃得無影無蹤的傑斯將軍嗎?」坐在一旁,一直沉默不語的韋風,這下也忍不住開口說話,語氣帶著揶揄,但仍然是面無表情。

 

  「你不說話,沒人會把你當作啞巴!」傑斯不悅地說。這傢伙打什麼岔?侍會兒再找他算總帳!

 

  「呃……你們要送我回去嗎?」夏若梅從發呆中回過神來。這裡果然是俊男美女國!是地理環境的關係?還是飲食文化的差異?如果她移民來此,會不會也變成美女?他們在爭執些什麼?和她有關嗎?她忍不住詢問道。

 

  四人停下了交談,涼亭內一下子安靜下來,凝滯的空氣帶點詭異,白雪郡主卻突然輕笑出聲。他們談論了半天,當事人卻莫名其妙,她真是個有趣的人;或許……一個想法湧上白雪心頭……她,或許能讓自負、無情的王嘗點苦頭!一向自認為法術高超就能勝券在握的王,哪裡會知道愛情這東西豈是由法力就能操縱的!

 

  「沒有,你誤會了!」白雪瞟了一下菲狄雅斯,從他臉上看不出一絲端倪,想必王是認為憑夏若梅平凡之姿,鐵擾亂不了他平靜無波的心湖。唉!自大的男人,偏偏愛情這種東西,愈自大的人去碰,就愈容易深陷情網。她突然有點期待那天的來臨,因此,萬萬不能送夏若梅回去了。

 

  「白雪郡主,你的古箏拿來了。」綠雲將古箏置放在涼庭的石桌上,見夏若梅傻傻地站在白雪身旁,她又擔心了起來……這丫頭不知道有無得罪了這幾位大人物?

 

  「謝謝你,綠雲,帶小梅下去吧!我和王有重要的事要談論。」白雪緩緩道。

 

  看來,這古箏暫時是派不上用場了。

 

  「是,綠雲告退。」恭敬地說完之後,綠雲火速地將夏若梅帶離現場。

 

  「白雪,既然古箏都拿來了,你就……」

 

  「韋風,不急嘛!」白雪打斷韋風的話,她怎能讓王迴避這個話題呢?冷漠聰明的韋風,又怎會不知曉菲狄雅斯的心思呢?基於「護主」心切,他才出言轉移她的心思,看來,他也在擔心著。

 

  「你有什麼話就說吧!」菲狄雅斯無奈地聳聳肩。女人哪!不就是打破砂鍋問到底嗎?更令他厭惡的就是……她們處心積慮地接近他,使出渾身解數誘惑他,只為了想榮登後座;但他飄忽不定的心,又豈會為一名女子安定下來?所以,白雪的心機,根本就是多餘的,幾千年來,多少各界佳麗想獲得他的青睞,仍是徒勞無功。他是蛇界的王,不就是世人所謂的冷血動物?既然是冷血動物,他就不會為了一位女子而熱血沸騰;總而言之,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融化他冰冷的心。

 

  「我只是想和王打個賭。」

 

  「打賭?樂意奉陪,不過,有什麼好處?」菲狄雅斯笑問道。他貴為一界之君,什麼奇珍異見他沒有,白雪又能提出什麼吸引他的賭注來,這點令他覺得好奇。「好處就是白族的鎮族之寶。」

 

  「「雪月鏡」!?想不到你捨得把它拿出來,到時你若輸了,不怕被族人驅逐出境?」菲狄雅斯認為她太衝動了,因為,她根本是必輸無疑。

 

  「王,這點你就不必替我擔心了。」

 

  「好吧!那你想得到什麼好處?」打賭嘛!沒有賭注,就令人意興闌珊。

 

  「很簡單!如果我蠃了,我要親自選我喜歡的未來伴侶,然後請王下旨,這樣,他就不能拒婚了。」白雪說完之後,淡淡地瞟了傑斯一眼。

 

  「沒問題。」

 

  「王,自古以來,哪有女子自主婚姻的?長老他……」傑斯緊張地提醒;這是多嚴重的大事啊!

 

  「長老那邊,我自然會處理。」菲狄雅斯冷冷地打斷他的話。這小子對他,也未免太沒有信心了吧!

 

  「傑斯,你擔心個什麼勁?王若會喜歡她,那百花宮的所有郡主,一個個不就該去撞牆而死,羞愧而亡了!」韋風好心地提醒他。凡送進宮來的郡主,都是長老經過千挑萬選,準備讓王在下個月底之前選出的王妃,好替蛇界傳宗接代的;也就是這個因素,菲狄雅斯才無奈地勉強答應,蛇界的的確確是該有個繼承人,而且,還要是一個血統高尚、家世清白的繼承人。

 

  夏若梅是不夠資格的,因為,她只是一個凡人。

 

  「韋風,我不贊同你說的話;小梅或許長相平凡,但她卻有獨特的魅力,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!」白雪說完話之後,便撥弄著古箏的琴弦,優雅地彈奏了起來。

 

  看來,這話題到此告一個段落,三人只好無奈地相視一笑。

 

第三章   

 

  在百花宮中過了十數日,夏若梅對這裡的地形、生活習慣,大致上可以說是一清二楚了。她偶爾會去藍蛇宮幫忙,目前,她還是自由之身,尚可到處任意走動;

 

  一旦被分配到某位郡主身邊,就無法像現在這樣輕鬆愜意地過活了。

 

  趁著休息時間,夏若梅迅速地往藍蛇宮後院的廚房跟去。在這數日當中,她那直率的個性,讓她結交了不少男、女性朋友。女性對她具有好感,實在是她長得太安全了,對她們不會造成任何威脅;那男性呢?恐怕就是她不會嬌柔造作、不拘小節,就像哥兒們似的。朋友多,是好事情,但是,缺乏吸引力,還是滿令她難過的;不過,話又說回來,她對他們也沒有任何來電的感覺。

 

  蛇界是個風景優美的好地方,令人失望的是,它同時也是一個相當、相當落後的地方。在她多目的探聽、查問之下,她發現這裡完全沒有任何電器用品,凡是屬於現代科技的產品,這裡一樣也沒有。她就像是活在古代似的,連想打個電話,根本就是癡心妄想。若說它是個貧窮的地方,沒有現代科技,那是很正常的,也還解釋得過去;可是,當她發現像她這等身份的侍女,竟然戴著珍貴的鑽石之後,她才知道,它是個相當富有的國家。誰能告訴她,一個富有的國家,為何連最普通的電話都沒有?這道理何在?

 

  「尼克、梅恩,今天是你們兩個站崗啊!」夏若梅向兩位站在藍蛇宮和百花宮交接處的黑衣大漢打招呼……他們是非狄雅斯的貼身侍衛。而她走的這條通路,是進入藍蛇宮的捷徑,不過,卻是禁區所在,因為這裡是王的寢宮,也理所當然的就會有人駐守此地,避免王受到無謂的騷擾和保護王的安危,這是他們的職責。但後者似乎是多此一舉,王的法力高強,他們站在這兒,根本就是英雄無用武之地;幾千年來,也沒遇過不知死活的刺客,倒是趕跑了無數投懷送抱的女人。

 

  「小梅,今天有什麼好吃的?」梅恩笑著問道。夏若梅就是有辦法讓宮中大廚獻上美味珍餚、佳餚美點,使得他們在站崗之餘,也可以一飽口福;而她唯一的要求,就是想學習法術。有得吃、又有得展現身手,何樂而不為呢?剛開始,他們還以為她是為了接近菲狄雅斯而來的,當然,他們對她是百般阻攔,抵死不從;後來知道了她的目的之後,雖然剛開時仍有懷疑而暗中小心提防,但相處十餘日下來,他們發現,根本是自己多慮了。她對菲狄雅斯不但沒有興趣,而且對宮中的男性動物,包括人在內,似乎也沒有多大的興趣。

 

  「暫時沒有。」夏若梅提不起勁地回答。一想到今晚要被調到前線,她的心情就相當低落。

 

  「怎麼了?有心事嗎?說出來,或許我們可以幫你。」相處久了,自然有些交情,況且,夏若梅還滿照顧他們的口腹之慾……在道義上,應該是要幫助她的。

 

  「別傻了,你們幫不了我的。」夏若梅歎口氣地說,然後一屁股坐在草地上。

 

  尼克和梅恩互望了一眼,這麼粗魯、不雅觀的動作,像是個女孩子家該有的動作嗎?唉!沒人追求她不是沒有原因的,她對自己的言行舉止,似乎也要負一點責任才是。「說出來聽聽嘛!」兩人不死心地追問。

 

  「唉!晚上我就得調去大殿幫忙了。」

 

  「大殿!?哦!這我們可就幫不了忙了。哦!對了,聽說今晚有個來頭很大的貴賓呢!」

 

  「這也不錯呀!小悔,你若讓那位貴賓看上了,馬上就會飛黃騰達了。」

 

  「去你的!別消遣我了,誰不知道百花宮里長得最安全的人就是我了。」夏若梅沒好氣地揮揮手。

 

  「別妄自菲薄嘛!最起碼,我們老大就很在意你呀!」梅恩安慰地說;他發現,傑斯將軍只要一聽到夏若梅的任何風聲,脾氣就會特別暴躁易怒。

 

  「他?算了吧!在他眼裡,我可是一隻不折不扣的臭蟑螂,恨不得逮到機會好好修理我一頓呢!」夏若梅不禁暗自歎氣,她真不知道是哪裡得罪了他,以至於他那麼痛恨她;不過,她很有自知之明,一看見他,她都會自動自發地閃得愈遠愈好,以免惹禍上身。「太誇張了吧!」梅恩笑著搖頭。

 

  夏若梅吐吐舌,轉移話題。「晚上,也是你們站崗嗎?」

 

  「晚上是湯尼和羅克。」

 

  「那他們兩個可就有口福了。老爹說,晚上準備了特別的點心,呃……叫什麼彩虹……」夏若梅一時想不起來那名字。

 

  「彩虹玫瑰糕!?」兩人驚叫出聲,嚇了夏若梅好大一跳。

 

  「幹什麼這麼大聲!?想嚇死我呀!」夏若梅拍拍自己的胸口,他們倆在搞什麼飛機嘛!

 

  「天呀!這不可能的吧!老爹竟然這麼大膽。」梅恩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。

 

  「才一道甜點,也值得你們這樣大驚小怪!?」夏若梅被他們兩人的反應搞得受不了,都快發神經了。

 

  「小梅,你知道嗎?彩虹玫瑰糕是只有王才能品嚐的點心耶!多少人慕名而來,老爹從不答應,甚至連王想吃,也要看老爹的心情。」梅恩大聲解釋著。「彩虹玫瑰糕」是蛇界人士夢寐以求的曠世美點,她竟然還嫌他們大驚小怪,真不識貨!

 

  「真的?假的?瞧你們說的!老爹說要讓我吃得高興呢!畢竟,這是我第一次去大殿服侍。」夏若梅好笑地說。事實上,她完全不相信這兩人的說辭,只不過是一道點心罷了!這兩個人,也未免太小題大作、神經兮兮了吧!她緩緩地站起身,心想,該回去報到了。

 

  「小梅。」兩人互望一眼,很有默契地異口同聲叫道。

 

  「什麼事?」

 

  「你說老爹真的要準備彩虹玫瑰糕給你吃啊?」尼克不確定地問道。

 

  「騙你們幹嘛!?無聊!」她白了他們兩人一眼,轉過身,就往藍蛇宮的大殿走去;再待下去,她鐵定會「發瘋」。

 

  「小梅!小梅!小……」尼克大叫,夏若梅一點也不理他,他只好洩氣地望著她愈走愈遠的身影,暗吞口水。梅恩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,道:

 

  「晚上我們也來值班。」

 

  尼克一聽,隨即開心地點點頭。為了彩虹玫瑰糕,犧牲點的睡眠時間,又算得了什麼!

 

 

 

 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※

 

 

 

  夜幕低垂,星光燦爛,晚風吹來,帶著些許的花香與涼意;大殿上笙歌鼎沸,喧嗶的聲音,不時從大殿內傳了出來。

 

  夏若梅百般無聊地站在大殿門旁,她今晚的職責,只是負責將廚房的食物遞給「雲雨園」侍女的手中;這簡直就是浪費人力資源嘛!一份工作要兩個人合力完成,真是有點瞧不起她的辦事能力。之前,她還以為是多困難的事,沒想到卻是這麼枯燥乏味,又無聊得令她想大喊救命的差事!更慘的是,她還不能擅自離開工作崗位,這對天性活潑好動的她而言,無疑是最佳苦刑。

 

  她沒好氣地往大殿瞧了一眼,大臣們均在殿內狂歡作樂,舞孃則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。那位據尼克所說的超級貴賓,被招待坐在菲狄雅斯的左下方,那原本應該是屬於傑斯的位置,但因為他是貴賓,而且來者是客,傑斯只好讓了位;在王的右下方則是韋風的座位。在他們的身旁都有兩位以上的侍女服侍著。最令夏若梅百思不解的是,為什麼百花宮裡侍女的命運,和她都是相同的?都在做著簡單又乏味的工作,卻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。

 

  「雲雨園」到底是什麼地方?那兒的每位侍女長得皆是環肥燕瘦,容貌各有千秋,舉手投足均極盡嫵媚,伺候得每位大臣個個心花怒放;相對地,殿內氣氛也就相當熱絡融洽,真可謂是賓主盡歡。在夏若梅的眼裡,她們真有點像比佛利山莊的高級艷妓,而且,這還是她第一次遇見「雲雨園」的侍女,當然,也是她第一次聽到這個地方;有機會,她非去「雲雨園」三觀一番不可。

 

  好不容易到宴會結束,夏若梅始終無法見到貴賓的廬山真面目,有點令人失望,不過,至少不用看傑斯和那張冰塊臉,更別提那位煞星了,碰到他,她鐵定沒有好日子過。呵弭陀佛!雖然工作無聊,總比惹禍上身要來得好。

 

  無事一身輕,她心情愉快地住廚房方向跑去,可以祭祭自己的五臟廟了。辛苦了一個晚上,品嚐一下美食,順便好好犒賞自己站得酸軟無力的雙腿。

 

  夏若梅蹦蹦跳跳地晃進廚房,舉目環顧四周,廚房內忙碌的景象令她困惑不已;大殿宴會已經結束,怎麼廚師們依舊忙成一團?廚房裡的權威……老爹,正高高地站在主廚位子上,大聲指揮吆喝著,她一頭霧水地走到老爹身旁。

 

  老爹看起來像個六、七旬的老人,但卻體力充沛,瞧他使喚人的「高」嗓門,刀法俐落的身手,若不看他的容貌,簡直跟年輕人毫無分別。

 

  「老爹,還在忙啊?」聞著廚房內的食物香味,夏若梅頓覺飢腸轆轆。

 

  「小梅呀!來,東西給你打包好了,拿回房裡吃。」老爹開口道,忙碌的雙手卻未停頓下來。

 

  「不能在這裡吃嗎?老爹,人家想跟你一塊吃耶!」夏若梅撒嬌地說。

 

  「呵呵!你這丫頭。」老爹開心地笑著。「這次的不一樣,拿回房裡好好地品嚐品嚐,看看老爹的手藝含不含糊。」

 

  「老爹出品,小梅有信心!」夏若梅保證地拍拍自己的胸前,那滑稽的舉動,逗得老爹開懷大笑。

 

  「快回去吧!時間晚了。」說完,老爹將袋子遞給夏若梅。

 

  「是的,遵命!老爹,那我走了。」夏若梅向他鞠個躬,恭敬地走出廚房。老爹忍俊不住地猛搖頭,這個鬼靈精怪的丫頭,就是有本事逗得他心花怒放,連自己珍藏的拿手絕活,都毫不猶豫地貢獻出來。唉!誰叫他打心眼裡就喜歡她呢?

 

  夏若梅一走出廚房,就快步往菲狄雅斯的寢宮走去;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,湯尼和羅克算是最照顧她的,昨天還教了她一招輕功心法,可惜,她仍然抓不到絕竅,飛不起來。

 

  正要接近寢宮的大門時,一對人影吸引住她的視線;夏若梅下意識地躲藏在寢宮後的石柱旁,觀望著這一對人影的動靜。

 

  在皎潔的月光下,香氣浮動的花叢中,擁抱在一起的男女……天哪!她是不是打擾了這一對情侶!?夏若梅大氣也不敢吭地偷窺著,看來,這對情侶不先離去的話,她就無法脫身,因為,只有往前走,才有道路通往百花宮,若回頭,根本毫無出口。在這種情況下,她也唯有等待了。

 

  是誰這麼大膽!?敢在菲狄雅斯的寢宮外談情說愛?不過,話又說回來,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,夏若梅不禁佩服得想看清楚這一對勇敢的情侶。

 

  驀然,那男子猛然推開懷中的女子,那女子一個站立不穩,跌坐在地上;男子心疼地扶起女子,女子傷心地轉過身……白雪郡主!夏若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而就在這時,月光也照清楚了那男子的臉龐……傑斯將軍!她驚訝地倒退三步,手中的袋子不慎掉落在地,發出輕微的聲響。

 

  「誰在那裡?」傑斯猛地朝夏若梅隱身的石柱看去。

 

  夏若梅全身如遭電極,上帝呀!若讓傑斯逮到,是她發現了他和白雪郡主的秘密戀情,那她鐵完了!平常就視她為眼中釘的他,無疑地,一定會殺掉她以絕後患……不!不行!她一定要逃!主意打定後,她轉身撥腿就往寢宮後方跑去。

 

  慘!慘!慘!果然是條死路。聽著傑斯逐漸逼近的腳步聲,夏若梅一咬牙,望著敞開的窗戶,毫不猶豫地攀上跳入;不幸地,她著地失敗,整個人狠狠地摔倒在一張軟榻前。唉!躲入菲狄雅斯的寢宮,總比落入傑斯將軍的手裡要來得好吧!活罪雖然難逃,起碼死罪可免,或許,菲狄雅斯尚未回房,她還可以趁機從前門逃逸。不過,幸運之神並沒有再一次地眷顧她,這房內是有人的,而且,還正躺在舒適的軟榻上。

 

  菲狄雅斯冷冷地注視著破窗而入的夏若梅,她一臉驚懼的神情令他百思不解;

 

  他迅速地坐起身,拉著她的手正想盤問時,她卻先開了口。

 

  「窗、窗……窗……」夏若梅緊張而結巴地叫著,彷彿窗外有著凶神惡煞在追趕著她似的。菲狄雅斯不禁眉頭一皺,右手輕輕一揮,窗戶就自動關上。

 

  一看見窗戶關上,夏若梅頓覺心安,整個人便全身無力狀地跌坐在地上,逃過一劫,上帝保佑!她這副神情落在菲狄雅斯的眼裡,立刻引來他的質疑……奇怪?

 

  這丫頭好像遭遇到相當大的驚嚇。

 

  「你十萬火急地衝進來,不是只為了想坐在我的地毯上吧!」他諷剌地瞧著她,並想知道原因。

 

  「我……」夏若梅急急站起身,正欲回答之際,門外卻傳來了聲響。

 

  「報告菲狄雅斯王,傑斯將軍求見。」尼克恭敬的聲音傳了進來,夏若梅忽覺腦中一片空白。完了!傑斯若進來,她不就難逃一死!?哦!無論如何,她都要阻止菲狄雅斯,絕對不能讓他開口,否則,她就嗚呼哀哉了。

 

  「傑斯?」菲狄雅斯一怔,傑斯半夜前來求見,想必有重要的事情,那夏若悔,就待會兒再來處置吧!「尼……嗚……」他叫喚的話語被夏若梅一口堵住,這小妮子竟然強吻了他!而他因心裡毫無準備,一個重心不穩,兩人跌坐在軟榻上。

 

  他極力地想推開她,一時竟忘了施展他高超的法力。

 

  夏若梅使盡全身吃你的力氣,強吻住菲狄雅斯,這是她臨時想到唯一能令他不開口的方法;為了自己的安危著想,犧牲她寶貴的初吻總比沒了腦袋來得重要吧!

 

  在吻住菲狄雅斯的同時,她的耳朵正仔細傾聽著寢宮外的動靜。

 

  「抱歉,將軍,王可能入睡了。」尼克等候不到菲狄雅斯的傳喚,只得恭敬地拒絕傑斯入內;他可不想觸怒王的威嚴,王不出聲,就是百分之百地不願受到打擾,但他萬萬沒有想到,他們偉大的王,此刻正慘遭強硬的狠吻。

 

  「好吧!應該不可能會躲進王的寢宮。」傑斯喃喃自語,百般無奈地離去,目前,他急需要做的事情,就是去一趟雪月小築。白雪到底在打什麼主意?她的異常舉動令他匪夷所思,她真的在設計什麼嗎?可菲狄雅斯是這次打賭事件的主角,他根本不可能會和白雪同流合污,陷他自己於萬劫不復之地步才對呀!傑斯百思不得其解後,當下毫不猶豫地往百花宮步去。

 

  傑斯離去的同時,樹叢後緩緩地走出了一名男子;月光照在他冷漠的臉上,益加顯示他的冰冷。因為正想訪菲狄雅斯,以至於目睹了所有的經過,不可否認地,他也看見了夏若梅進入菲狄雅斯的寢宮;面對傑斯的叫喚,菲狄雅斯竟然毫無動靜,莫非……他若有所思,帶著疑惑不解,悄然離去。

 

  夏若梅聽到愈走愈遠的腳步聲,不禁鬆了一口氣,順便也移開了自己的唇。一觸及受害者的眼眸,她不由得一震,原本清澈、犀利的綠眸,此時卻閃著黑暗般深沉的墨綠色,彷彿還有一絲火光;那眼神直直地凝視著她,令她的心克制不住地「怦怦」跳動起來。她心驚地避開那雙令她心悸的眼眸時,赫然發現自己正以一種曖昧的姿勢,跨坐在他腰上。

 

  「天呀!」她低呼出聲,羞死人了!正想移動身子,菲狄雅斯卻一把抓住她的手,霸道而狂野地吻住她的唇。夏若梅如遭電極般的楞住,雙手自然而然地環住他的頸項;不可否認地,他那帶著強取豪奪似的吮吻,令她渾身無力,無法抗拒地癱軟在他火熱的懷抱中。

 

  這就是接吻嗎?那樣地令人迷戀,深深陶醉其中,無法自撥。一股難以言喻的喜悅佈滿全身,令她渾身燥熱,血管內的血液狂奔流竄,盼望著更多、更多的熱流;地無意識地張開嘴,想祈求著,卻不知她要祈求什麼。

 

  她昏昏沉沉地癱軟在他強而有力的懷抱裡,他那雙神奇的手,在她那高聳的胸脯上製造著奇異的魔法,令她不由自主地拱起身子……等等!她由迷惘中睜開雙眼……老天爺!她的衣物何時被褪盡?她全身泛紅、赤裸地躺在菲狄雅斯的懷裡,這……望著他那強健的胸膛,她不禁口乾舌燥,一絲恐慌悄悄地爬上心頭。

 

  「不!不行……」她企圖挽回失去的理智,意志薄弱地抗拒著,她無力地抽回雙手放在他的胸膛,希望這樣可以達到一點阻礙的效果,可恨她的身子卻因他的撫觸而歡愉得顫抖不停,甚至連她拒絕的言語,都含著矯情的意味。

 

  「寶貝,你要的!」菲狄雅斯經咬著她的耳垂,溫柔性感地說著;此時此刻,已容不得她抗拒了。望著她那毫不自覺的蠕動,以及她那性感的身軀,嫵媚、誘惑般的神情,還有那迷濛的雙眼帶著渴望般的注視著他,更加刺激了他的慾望,更加使他血脈僨張,下腹亢奮不已……他必須佔有她!

 

  「不……不要……」夏若梅無意識地掙扎、呻吟著,可歎她的身子早在八百年前就背叛她,而沉溺在他雙手所編織而成的夢幻中,任他為所欲為,深深地無法自拔。

 

  菲狄雅斯緩緩直起身來,望著她那嬌羞、慵懶的性感模樣,他知道,就是現在,他要霸道地進入她。在進入的剎那,他訝異於那一道薄薄的障礙,一絲莫名且奇異的感覺湧上心頭,他不禁停下動作。

 

  「痛……」夏若梅感到下腹一陣刺痛,輕叫出聲,雙手抗拒地推著他,原先那美妙歡愉的感覺,竟隨著他的進入而變成疼痛與不適;她一張開雙眼,卻望進一張因激情而通紅的俊美臉龐。

 

  「噓!待會就不痛了。」菲狄雅斯在她耳旁輕聲地安慰著,並呢喃著連他也不自覺的愛語。他一直極力克制住自己的慾望,直到感覺到她逐漸鬆弛的嬌軀,他才漸漸加快速度,在她體內衝刺著;但有一股無名的情愫,卻令他溫柔地控制著自己想策馬狂奔的動作。

 

  「啊……嗯……」無可抑止的呻吟,一股難以形容的狂喜包圍住兩人,雙雙共赴巫山,享受那魚水交融的激情顛峰,沉浸在難以言喻的快感裡……

 

 

 

 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※

 

 

 

  凝視著夏若梅熟睡的臉龐,那仍泛著激情未褪的紅光雙頰,激起了他一點點的良心不安,該死!他竟然在軟榻之上佔有了她寶貴的童貞,不過,對於那美妙的感覺,他雖然有一絲罪惡感,卻絲毫也不後悔。

 

  他溫柔而小心翼翼地抱起她,輕輕地將地放置在柔軟而舒適的圓形大床上;這麼一張平凡無奇的容貌,他竟然會受到她的吸引,恐怕是因為她那魔鬼般的身材吧!不過,他心底有一絲小小的聲音卻微弱地抗議著,百花宮中「雲雨園」裡,和她身材一樣好的大有人在呀!他一震,甩掉那心靈深處的抗議,卻冷漠無情起來;

 

  他那冰封多年的心,從來不曾被任何女人融化,更不可能會為她而改變,一夜的激情,並不具有任何意義。

 

  冊立王后,只是為了替蛇界傳宗接代。身為蛇界之王,縱有萬般不願,仍有義務要替蛇界留下一位繼承人,而他立后目的也僅止於此;無可厚非的,血統純正的王位繼承人,就需要一位家族地位崇高的名門千金。而那凡人出身、血統混雜的夏若梅,根本不具備王后的資格,更別提家族觀念根深柢固的大長老……等等!暫停一下,他在胡思亂想什麼!?

 

  拋開紛亂的思緒,他輕輕地躺在夏若梅的身旁,注視著她酣睡的容顏,突然間,他竟然覺得她不再那麼平凡,相反地,他還感覺她非常的可愛哩!天啊!他才和她做了一次愛,就宛若吃了迷藥似的走火入魔了;一定是跟她做愛的感覺太美妙了,才會造成他現在的錯覺。

 

  下意識地,他溫柔地撫摸著她柔軟的嬌軀,想試試他對她身體的感覺,因為,他堅持對她只是一時的眷戀與迷惑罷了!藉著這一次,他一定要尋找出一個答案,他決定再來一次激情。

 

  夏若梅在甜美的睡夢中感覺到驚人的喜悅,身體不由自主地配合著這無言的律動,再一次雙雙跌入激情慾海中,無法自撥。良久,良久……

 

  夏若梅緩緩地張開雙眼,一眼便瞧見頭頂上方藍色絲質的紗帳,然後,她驚駭的目光便停留在菲狄雅斯俊美的五官上。天哪!昨夜的一切歷歷在目,她真的和他發生了關係!?

 

  清晨的陽光斜斜地照進房內,該死的!已經是早上了,她再不離開,恐怕會有事情發生。目前,她仍然和綠雲同住一間房間,而她的徹夜未歸,以綠雲的個性恐怕已經四處在找她了。一思及此,她悄悄、不驚動菲狄雅斯地走下床,迅速地穿好原先散落在軟榻旁的衣物,一觸及軟榻上暗紅的血漬,她忍不住羞紅了臉。唉!一失足成千古恨。

 

  正欲往大門的方向走去,她猛地停下身來……她怎麼忘了菲狄雅斯的寢宮外都有侍衛在站崗,更何況,他們都認識她,她這樣大搖大擺地走出去,這……這該如何是好!?可她又不能留在這裡,王的侍女再過一會兒就會來了,天呀!她應該怎麼辦呢?她焦急地轉過身,瞄到昨夜她進入菲狄雅斯寢宮的窗戶……啊!有了!怎麼進來,就怎麼出去,主意一定,她毫不猶豫地奪窗而出,這舉動雖不太文雅,但最起碼她不會名譽掃地。

 

  一跳下窗,發現了自己昨夜因逃命而遺落的袋子,檢查袋中的食物大致上仍毫無破損後,她苦笑地拾起袋子,往通往百花宮的捷徑走去。

 

  尼克和梅恩兩人忍著一肚子的怨氣,雙眼佈滿了血絲,忿恨地站立在大門旁,這該死的夏若梅!若讓他們兩人碰上,非好好地毒打她一頓不可!為了一嘗彩虹玫瑰糕的美味,兩人犧牲了寶貴的睡眠時間不說,還犧牲了讓「雲雨園」美麗的侍女服務的大好機會,真是便宜了湯尼和羅克;如今,不但連彩虹玫瑰糕的影子都沒瞧見,還在這裡吹了一夜的冷風,實在是划不來呀!可這真的能怪她嗎?畢竟,是自己貪圖美味佳餚,怨不得人的!

 

  「小梅!」兩人同時瞧見罪魁禍首,一時控制不住,火大地叫了起來。

 

  「啊!」因為心虛而躲躲藏藏的夏若梅,被這毫無預警的大叫聲給嚇了好大一跳,定神一看,竟然是尼克和梅恩……咦!?不是湯尼和羅克值班站崗嗎?如果是他們,她還可以隨便編個理由給搪塞過去,卻偏偏是知道她昨夜在大殿幫忙的尼克和梅恩,這……

 

  「早啊!」她一面認命地的打著招呼,一面思索著脫身之計。瞧兩人一副不友善的表情,她有不好的預感。

 

  「是很早,可大殿的宴會不可能到現在才結束吧!」尼克惡狠狠地說,乾等候了一個晚上,實在是火氣難消呀!

 

  「當然早就結束了!喏!這是特地要留給你們品嚐的彩虹玫瑰糕,昨晚的份,都被湯尼和羅克給吃完了,為了你們,我還特地去求老爹呢!」夏若梅趕緊將手中的袋子貢獻出來,自以為是天衣無縫的理由,殊不知他們已私自調了班。

 

  「你是說……他們在半途就把你攔劫去了?」尼克大叫,昨夜一直是他們在此站崗,而夏若梅才剛出現,那依據她的說法,這兩個傢伙百分之百是早就知道情報,而惡意將美味佳餚給中途欄劫了。哼!他們不但享受了美食,還有美女在懷……太可惡了!難怪他們找他兩人調班之時,總覺得他們的笑容有點古怪,原來……哼!尼克和梅恩交換了一個會心的「笑容」。

 

  「呃……」夏若梅一愕,「半途攔劫」!?好奇怪的形容詞哦!昨晚應該是湯尼和羅克站崗的。不是嗎?「我得走了,綠雲恐怕在找我了。」趕緊溜吧!嗅到空氣中不尋常的氣氛,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;她將袋子遞到尼克手中,刻不容緩地火速離去。可憐的湯尼和羅克,就這麼活活被犧牲了。

 

 

 

 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※

 

 

 

  夏若梅一逃回房間,就看見綠雲焦急又慌張的臉,綠雲對待她,就像是姊姊在照顧著自己的妹妹一般。夏若梅昨晚首度上大殿幫忙,就一夜未歸,害她擔心得不知如何是好;若非遇見白雪郡主,她早就衝到藍蛇宮去尋人了。

 

  「你昨晚……」

 

  「綠雲姊,人家來不及了,先讓我去請安,等會兒再向你報告。」夏若梅慌張地梳洗。紅蓮郡主的脾氣,她也領教過了,還好是她平凡的容貌令她較佔優勢,所承受的責罵也就比較輕。她反而可憐起服侍紅蓮郡主的侍女婉兒,唉!空有美貌,運氣不好有什麼用。

 

  「今天不用去請安了。」綠雲此言一出,夏若梅立刻停下手中的動作,不解地看著她。「大長老今天大駕光臨,所有的郡主全都被請去大殿了。」她解釋地說。

 

  「哇!那大殿不就成了美女選撥……」夏若梅想像道。這些郡主們平日就明爭暗鬥,到了大殿……想必也是互相較勁的場面吧!她突然有些同情起非狄雅斯,他顯然是她們爭奪的獵物,唉!這就是身為國王的悲哀。但是,聽那些郡主們平時的話語,他似乎是個冷漠無情又風流的男人,自己昨晚不就失身於他……一想到昨晚的情景,她頓時臉紅了起來……那個浪蕩無恥的淫女,真的是她嗎?她在心蕩神迷之時,竟不斷哀求更多、更多……啊!她保持了二十四年寶貴的貞操,最後還是毀在自己的主動,畢竟,是她先強吻他的,不是嗎?雖然她是為了保命,但不可否認地,她深深陶醉其中。她是不能怪罪於他的,始作俑者的人是她呀!

 

  「怎麼了?臉色一下紅、一下青的。」綠雲擔憂地問。她怎麼都對夏若梅放心不下,才讓她去了大殿一次,回來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,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?

 

  「沒事!昨晚我在老爹那裡不小心吃壞了肚子,老爹不放心我,硬是叫我在他那兒住了一夜。」夏若梅面不改色地址了一個謊;她實在沒有辦法說出昨夜是在菲狄雅斯那兒過一夜的事。天哪!就當昨晚只是一場春夢吧!既然失身了,身為二十世紀的現代女性,應該理性地選擇把它遺忘,最起碼,她享受到了做愛的歡愉和高潮,不是嗎?或者她還要感謝菲狄雅斯高超的調情技術,不知他累積了多少的經驗……哦!上帝,她想太多了吧!莫名其妙地,後者的想法竟令她的心微微地刺痛了一下。「那現在好點了沒?」綠雲不疑有假,關懷地說。

 

  「好多了,只是還想睡,昨晚肚子痛得睡不安穩。」夏若梅道。肚子痛是假,想睡覺才是真的;昨夜她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,精力充沛的他……書上不都說男人完事後需要多休息,才能重展雄風嗎?根本就是騙人!

 

  「那你去休息吧!等一下我再來叫你。」

 

  「謝謝綠雲姊。」夏若梅開心地往身後的大床躺去,喔!累死人了,才一會兒工夫,她就進入了夢鄉會周公去了。綠雲好笑地搖搖頭,對於夏若梅的說辭,她是感到有些微的疑惑,不過,依夏若梅直爽的個性,她是從不說謊的,所以她仍然選擇相信她。綠雲輕輕地替她蓋上涼被,拉下了紗帳,緩緩地走出房門;此刻,她必須去大殿一趟。

 

 

 

 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※

 

 

 

  莊嚴肅穆的大殿,此刻異常喧鬧嘈雜,一反平日的安靜之貌。俗話說得好,當一個地方聚集了三個女人,那裡就像是個菜市場,而更遑論這裡一下子聚集了二十幾位女人,其聲量是響徹雲霄。大臣們個個面有難色地站立在一旁,猛向韋風大施眼色,因為,若無王的恩准,誰都無法逃離此地。

 

  大長老滔滔不絕、口若懸河地述說著成為王后的首要條件、義務和伴隨而來的權利,眾郡主們均興奮地在下面議論紛紛,早已忘了宮廷上的禮儀;唯有白雪郡主沉默地站立在一旁,事實上,她正在端詳菲狄雅斯那張漠然的臉。

 

  韋風對於大臣們所投射過來的求救眼光,也是愛莫能助。瞧!菲狄雅斯對大殿上的郡主們毫不在意的神態,彷彿這一切都與他毫無相關,就像個局外人似的;身為首相與好友的他,當然曉得他無意選後的心情,更明白他是基於王的義務,迫於無奈而接受選後。

 

  「王,大臣們在求救了!」他低聲地提醒著。看著大臣們個個站立不安、痛苦地忍受著這高分貝噪音的表情,他於心不忍。

 

  「讓他們再多嘗嘗我的痛苦。」菲狄雅斯劍眉一揚,有趣地欣賞著大臣們忍著痛苦,卻還要強顏歡笑的表情。早知如此,又何必當初?這全是自作自受!若非他們合力上奏,他早就讓長老無功而返了,立後?哼!滾一邊去吧!他冷眼旁觀他們自食惡果的神態,要放他們離去,可沒有這麼簡單;始作俑者,好好享受這「天籟之音」吧!他冷漠地一笑。

 

  「王……」瞧這模樣,韋風無奈地對大臣們聳聳肩,他也愛莫能助呀!

 

  一瞥見菲狄雅斯置若罔聞的表情,大臣們個個暗自叫苦連天,他們也是為了蛇界著想,才幫助長老遊說王的,想不到,王一逮到機會就趁機報復。

 

  菲狄雅斯神色漠然地注視著大殿上的眾郡主,個個雖是美艷動人、嬌俏脫俗的絕世美女,而且是各族所挑選出來,身世足以匹配他的郡主,但他依舊不為所動。

 

  若論美貌,而今只有「雲雨園」的彩虹曾令他心動過,但也只限於欣賞的範圍罷了!論才智,應屬蘭心蕙質的白雪反正,到期限的最後一日,他知道自己會選擇誰,現在,還不急嘛!

 

  驀然,夏若梅的臉孔悄悄地浮上心頭,他微微一怔,昨夜的情景彷彿又浮上眼前,那美好的感覺也湧了心頭。今早,當他發現她暗自爬窗離去之時,他並未阻止她;經過昨夜他們兩人的關係勢必有所改變。畢竟,他相當滿意她昨晚的表現……猛地,一個念頭浮出腦海……或許,他可以派她來伺候他,但只限於伺候他的「需要」而已。而他會滿足於她別的需求,像是寶石、華服……甚至她想得到的任何東西,除了王后的寶座和自由外,他都可以給她;這樣一來,她應該會欣喜若狂吧!等他日後對她厭倦了,再還她自由吧!

 

  「王!王……」韋風低聲、急切地叫喚,菲狄雅斯猛地回過神,只見長老正凝視著他,那不解的神情,令菲狄雅斯暗自詛咒,真傷腦筋!他竟然想得失神了,這下子,他該如何搪塞過去?

 

  「你們先退朝吧!」他威嚴地法外施恩道。一聽到解脫的字眼,大臣們個個如獲至寶,展了笑顏,謝恩之聲頓時充塞大殿之上;而大臣們離去的速度,只差沒有落荒而逃。

 

  「跑得可真快!」看著大臣們只差沒有爭相奪門而出的模樣,菲狄雅斯沒好氣地抬起了頭,卻迎上韋風若有所思的眼神。

 

  「王,您意下如何?」長老不死心地繼續追問。

 

  「長老,下個月月底,我自會選出一位王后來;從現在開始,我不希望再聽到任何有關立后事情,如果沒事的話,我要回宮了。」不願再面對長老的盤問,以及加上自己煩躁無解的心情,菲狄雅斯不悅地拋下話,隨即站起身往大殿外走去。

 

  韋風望著呆若木雞的長老,以及安靜無聲的聚郡主們,心想,想不到王……居然會對長老「發飆」;看來,他對立后之事,仍然相當「感冒」,只是……先前他在發什麼呆?難道是因為昨夜的事嗎?

 

  一個晚上又能代表什麼?菲狄雅斯異常的行為又代表什麼?莫非……韋風劍眉一挑,迅速地住菲狄雅斯的身影追去。

 

  「菲狄雅斯王!」走出大殿,韋風在王的寢宮前叫住了他,他頓時停下腳步,望著韋風一臉探索的神情……唉!目前,他也不知道答案。

 

  「夠了!什麼都別問,我只是受夠了長老的嘮叨,更希望你不要再增加我的煩惱。」

 

  「別緊張!我只是想來恭喜你。」韋風淡淡地一笑。事情果然不簡單,菲狄雅斯本身恐怕尚無發覺,但他的言語,卻令韋風嗅到一絲不尋常的意味。

 

  「恭喜!?何喜之有?」菲狄雅斯哭笑不得地說,韋風在和他打啞謎嗎?還是趁此機會諷刺他?

 

  「公然反抗長老,這還不值得恭喜嗎?」韋風提醒他。長老在蛇界是個位高權重,無人敢反抗的大人物,連一向尊敬於他的菲狄雅斯,雖然為了立後之事多次推辭,但這次,因為大臣們的推波助瀾,便得長老的計謀成功。菲狄雅斯心裡雖極端不從,但表面上依然尊敬他,而今天,卻一反常態地口出怨言。長老此刻……恐怕惶恐不安……這樣也好,長老近來言行舉止愈來愈囂張跋扈,還真以為自己可以掌握王的行動;經過這次的教訓,想必他會收斂一點,否則,激怒了王,貴為長老也承受不起後果呀!「看來,你比我還開心嘛!」

 

  「還好!長老被你這麼一吼,六神無主的模樣,好像還不知道他哪裡得罪了你呢!哈哈!」韋風一思及長老那般莫名其妙的表情與神態,忍俊不住地笑了起來。

 

  「我真的吼了他!?」菲狄雅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。在蛇界,他唯一尊敬的也就只有長老一人了,近來卻為了蛇界繼承人一事,他煩得他快發了瘋似的。若非礙於王族的血統,他定會從各族中選出一位優秀的男孩來做蛇界的繼承人,這世襲制度太落伍了!「沒錯!昨晚……想必睡得很愉快吧!」

 

  「你都知道了!?」

 

  「今後有何打算?」

 

  「喜歡和做愛是不同的!我和她做愛,並不代表我就喜歡她。」菲狄雅斯毫不在意地說著;他會把她留在身邊,而王后之人選,若沒意外的話,應該就是白雪了。

 

  「是嗎?」韋風不以為然地說。人相處久了,自然就會產生感情,到時候,王若與她日久生情……唉!一個不輕易交出真心的人,一旦付出,結局若是美滿,則不足以為懼,怕就怕沒有結局,那後果是不堪想像的。

 

  「怎麼?你擔心我會喜歡她?」菲狄雅斯好笑地說,似乎每個人都認為他會拜倒在夏若梅的石榴裙下;跟他打賭的白雪撇開別說,傑斯自一開始也就極力地反對,而現在,又加上韋風……

 

  「不!我是擔心她若喜歡上王,情況可能會更糟。你也知道的,女孩子難免都愛幻想,你若將她留在身邊,不怕她會胡思亂想,以為烏鴉飛上枝頭做了鳳凰!?」

 

  他說出自己的想法和隱憂。

 

  「這一點,我已經想好了,你大可不必擔心。」菲狄雅斯自信滿滿地說。對於他準備提出來的優渥條件,有誰會傻得加以拒絕!?他更相信,夏若梅不會!

 

  「看你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,我似乎是多慮了。」韋風不禁搖頭,或許,他真的是想太多了,菲狄雅斯的冷漠無情,在女人堆中是出了名的;就連「雲雨園」的彩虹,也無法抓住他飄忽不定的心,更何況是姿色平平的夏若梅呢?

 

 

第四章   

 

 

  夏若梅窮極無聊地呆坐在房裡,今天,她可是無事一身輕。綠雲心疼她身體未癒,讓她下午好好休息;侍女們忙得不亦樂乎,她則是閒得發慌。更慘的是,老爹不知從何處得到消息,特地差人送來十幾盅的補品;她一聞到中藥的味道,腸胃就自動舉白旗投降。天不怕、地不怕,她就怕中藥,那根本就是難以吞下腹去的東西,如今卻立在她面前,要吃也不是,不吃也不是,真是折磨人啊!一定是上天在懲罰她,好端端地撒什麼謊?自食惡果。

 

  她愁眉苦臉地瞪著桌上的補品發呆,報應來得也太快了吧!誰能來解救她?天呀!她發誓,以後再也不敢說謊了。正無奈地在房裡踱來踱去,思索著解決補品之道時,房門竟毫無預警地被人由外大力推開,而發出「碰」的好大一聲,嚇得她差點跳了起來。

 

  「你……」看清來人的面貌後,夏若梅驚訝得張口結舌。傑斯將軍凶神惡煞地闖了進來,莫非……她緊張地環顧周圍,四下無人,難道,他要被她滅口……她臉色陡地蒼白,只能乾瞪著他。

 

  「昨晚那個人是你吧?」傑斯惡狠狠地說。剛剛聽到韋風好心地告訴他實情之後,他馬上就衝了過來;他和白雪的事若讓她給傳了出去,他項上人頭肯定不保。

 

  而白雪,則是長老選出來的王妃候選人之一,這件事若傳進王和長老的耳裡,白雪焉有命在?就算保住了命,白雪郡主亦會遭受白族的懲罰。

 

  「不是我!」夏若梅極力否認,開玩笑!她死都不能承認,聽他的口氣,似乎認定就是她,重點是……昨晚他應該看不見她的臉才對。

 

  「別想狡賴!今天不是你死、就是我亡。」傑斯冷冷地撥出繫在腰際的長劍,為了永絕後患,他痛下決心要將夏若梅殺死,一切只能怪她的命不好,休怪他無情。

 

  他一步步朝她逼進,夏若梅被他臉上凶殘的表情嚇得不禁往後退。天哪!他看來是吃了秤鉈鐵了心,欲將她除去,好永絕後患。腦袋啊!快想想辦法吧!

 

  「等等!」夏若梅大叫,傑斯停下了身子。「我和你無冤無仇,你又沒憑沒據的,你……你不能殺我!」她害怕卻又大聲地說、絕望地想,希望「大聲」,可以引來救兵。

 

  「哈!哈!哈……」傑斯仰天大笑。他們兩人是沒有仇恨,不過,他總認為夏若梅是個超級大麻煩,既然菲狄雅斯暫時還不願送她回凡界,就讓他去冥界報到吧!更何況加上昨晚的事情……他絕不能心軟地放過她。

 

  「你笑什麼?」夏若梅狐疑地盯著他。這傢伙有點不太正常,那笑聲更令她渾身不對勁。

 

  「不管有沒有證據,反正,你還是得死。」傑斯冷冷地說完之後,執起劍,便要往夏若梅刺去。

 

  夏若梅驚懼地閉上雙眼,很無奈地接受這即將到來的殘酷命運,但幸運的是,長劍並未奪走她的生命。她猛地張開雙眼,只見尼克和梅恩不知何時抓住了傑斯的手腕?而那把劍,只差一點點就刺進了她的咽喉;她全身虛脫無力地跌坐在地上,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。

 

  「你們……」傑斯莫名其妙地望著抓住他手腕的尼克和梅恩,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?還壞了他的好事!

 

  「將軍,對不起!我們奉了菲狄雅斯王的命令,請小梅侍女至王的寢宮一趟。」尼克說明來意,梅恩則扶起逃過一劫的夏若梅。他們兩人若晚來一步,恐怕就必須抬著屍體回去覆命了。

 

  「菲狄雅斯王要見她!?」傑斯驚訝地說,一時之間尚不能接受這個事實。

 

  「是的!將軍,人我們先帶走了。」尼克恭敬地說,並趕緊示意梅恩,三人迅速離開房間,留下傑斯獨自一人在那發呆。

 

  一出房門,夏若梅蒼白的臉才慢慢地回復了紅潤,她又從死亡的邊緣撿回了一條小命,這都傳感謝尼克和梅恩,竟然能想出這麼棒的理由;用王做借口,傑斯再有天大的膽子,也不敢違抗王命……話又說回來,他們兩人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她房裡,還及時地救了她?

 

  「傑斯將軍為什麼要殺你?」梅恩百思不解地問道,尼克點點頭,他也非常想知道真相;照理說,夏若梅和傑斯極少接觸,就算她得罪了他,以傑斯平日的為人,他根本不可能會殺人。那麼,一定是很嚴重的事情,但是,據他們對夏若梅的瞭解……唉!太複雜了,還是問當事人比較快。

 

  「我不知道,反正他早就看我不順眼了。」夏若梅無奈地歎口氣,她怎能把傑斯和白雪的秘密戀情給揭露出來!?白雪平日待她不薄,她可不能陷她於不義,儘管她此刻恨死了傑斯。

 

  「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吧!小梅,你是不是在隱瞞什麼?」梅恩懷疑地說,但,他們攙扶著夏若梅往王的寢宮走去。

 

  「沒有……你們要帶我去哪?」夏若梅不解地被拉著走,她極想停下來喘口氣。

 

  「去菲狄雅斯王的寢宮啊!」兩人莫名其妙地盯著她看。這可憐的丫頭,被傑斯給嚇傻了,這也難怪,剛從死亡邊緣拾回一條小命,不傻,也呆了。

 

  「別開玩笑了!菲狄雅斯王會要見我?」夏若梅完全不相信地說。

 

  「誰跟你開玩笑?這是千真萬確的事!」尼克沒好氣地說。其實,當他們接到這個口諭時,也是驚訝萬分;王與夏若梅幾乎沒有接觸過,今天,王居然破天荒地要接見她,而且地點還是在王的寢宮,簡直就是出乎人意料之外。

 

  瞧他們一臉認真的表情,夏若梅擔憂地暗想,他該不會是因為昨晚她擅自闖入他的寢宮,而要治她的罪吧!不,不!她可是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了,沒道理他還要懲罰她的!天哪!她怎會如此歹命……

 

 

 

 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※

 

 

 

  就在她沉思之際,不知不覺中已抵達了菲狄雅斯的寢宮;尼克和梅恩敲敲門之後,就將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夏若梅給推了進去,然後關上門。

 

  夏若梅跌跌撞撞的,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子,這該死的尼克和梅恩,就不會溫柔一點嗎?她喃喃詛咒著,舉目環顧四周,開始瀏覽起寢宮內的擺設;昨晚,她根本沒時間欣賞。

 

  一張圓形的床,巨大得佔了寢宮約四分之一的空間,藍色絲質帷帳懸掛其上……夏若梅迅速移開視線,因為,當她看到那張床,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的情景,真是羞死人了!

 

  地上鋪著昂貴的波斯地毯,在大門的左邊,擺著一張長形的沙發,沙發上披著一張深藍色的獸皮,獸皮閃著耀眼的光澤,一看就知道這張獸皮所費不貲;在沙發旁,擺著一張茶几,茶几上面放置著一些夏若梅前所未見的瓜果。

 

  在茶几旁,夏若梅馬上就看見了那張令她最困窘的軟榻;如果她有法力,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它毀掉。她正想走過去時,菲狄雅斯不知從何處走了進來,深沉而不發一言地凝望著她;她被他那雙帶著探索的眼眸一瞧,身不由己地住後退了一步,卻碰到長形的沙發,整個人便不雅觀地跌坐在沙發上。

 

  「你來了!」他看著她那驚懼般的臉孔,不由得笑著說,而她那滑稽的舉動,更是令他忍俊不住。

 

  「啊!」夏若梅驚跳起來,此刻,她才憶起宮廷禮儀;她的臉頓時一白,「碰」的一聲,跪在菲狄雅斯的面前。「侍女小梅,參見菲狄雅斯王,請王恕罪。」她惶恐地說著,因為,對王不敬,是要殺頭的。

 

  「起來吧!」菲狄雅斯皺著眉道。瞧那發青、蒼白的臉色,簡直就像是遇見了魔鬼似的,難道,他是魔鬼嗎?

 

  「謝王的恩典。」夏若梅恭敬地說,然後小心翼翼地站起身,滿懷戒懼地與他保持距離;看著他冷漠的臉,她想,她還是處處小心,罩子要放亮一點為妙。

 

  「呃……關於昨晚……」菲狄雅斯才起了一個頭,夏若梅頓時渾身冰涼。糟了!他果然是為了昨晚她擅自闖入寢宮的事,想要征罰她。

 

  「王恕罪!昨天晚上,我不是故意要闖入您的寢宮,實在是逼不得已,求王饒命!」夏若梅又猛地跪下身,哀求地說。她也太不幸了,才剛從傑斯的魔掌下死裡逃生,此刻又羊入虎口,眼看性命垂危……這回,肯定不會有人來救她了。

 

  菲狄雅斯哭笑不得地坐在沙發上……她在胡言亂語什麼?瞧她害怕、恐慌地求饒,好像他即將對她不利似的,他真的有那麼恐怖嗎?

 

  「你冷靜一點。」他無奈地抓起她,將她放置在沙發上……夏若梅被此一舉動驚嚇得不敢動彈。「我只是要告訴你一件事,你不用這麼害怕的。」看來,她將他傳喚她來的用意,完全猜測錯誤。

 

  「我什麼都沒有說!王不用擔心我會把昨晚的事給說出去,我已經把昨晚的事都給忘記了。」夏若梅自以為是地說,原來,菲狄雅斯不是要殺她,只是要她保守秘密,反正,她根本也不可能會將這種丟人現眼的事給傳播出去。

 

  「你……」菲狄雅斯簡直無法想像這小妮子的腦袋裡到底在想些什麼?聽她說話的口氣,彷彿昨晚的事她很樂意不願意再被提起,還叫他不用擔心,她已經都忘記了……忘記!?難道,她不明白和「王」發生親密關係,是無上的光榮!?若因此而獲得他的青睞,她便會烏鴉變鳳凰!?這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事呀!而她,卻視如敝屣,一點也不珍惜;他突然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。

 

  「王,若沒有別的事,那我先告退了。」夏若梅安心地說。瞧他那一臉陰睛不定的表情,夏若梅認為還是趕快離開得好,免得他臨時又改變心意。

 

  「等等!我想你完全誤會了我的意思。」菲狄雅斯尚未說出自己的目的,這小妮子就想離去,真傷腦筋!

 

  「難道,您不是要我保守秘密!?」夏若梅驚訝地反問。聽他的口氣,應該是不會對她不利才對,但除了「保守秘密」之外,他和她根本沒有任何瓜葛,他又會為了何事找她?她疑惑地打量著他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,完全猜測不出他的想法。

 

  「當然不是!從今天開始,你不用去服侍任何一位郡主,更不需要去做清潔工作,你只需要來伺候我就夠了!」他宣佈道,並等待著夏若梅受寵若驚的反應。

 

  但,令人失望的是,她卻僵立在一旁,臉色煞是古怪,她那奇異的表情,彷彿看見了鐘樓怪人似的。她這種異常的反應,直令他百思不解,換作任何一位侍女有此殊遇,恐怕早就欣喜若狂了;說真的,她的反應令他相當不悅。

 

  「您……您說什麼?」夏若梅遲疑地、不確定地詢問。她是不是轉錯了?他要她伺候他!?這代表著什麼意思?單純的解釋是王的貼身侍女,只需要負責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便可,但是,王目前的侍女,據她所知就有五、六位,根本輪不到她插手的餘地,那他要她伺候他,又意謂著什麼?憑它的長相……不可能!她告訴自己。

 

  「從今天開始,你的職責就是服侍我。」他冷冷地重複一遍,她耳聾了嗎?他諷刺地想著,他竟然在期待著她的正常反應!菲狄雅斯啊!你該不會是中了邪吧!

 

  「服侍您!?王,您別開玩笑了!您的侍女這麼多,不差我一個吧!」夏若梅不敢相信地說。這消息若讓服侍王的侍女知道,她的日子可就難捱了!身為王的貼身侍女,是最接近王,也是最能誘惑王的肥缺之一;自己若趟入這渾水,恐怕不被那群女人給生吞活剝、屍骨無存才怪!因此,無論如何,她都得想辦法拒絕才行。

 

  「不是那種侍女!」菲狄雅斯火大地說。這小妮子完完全全誤解了他的意思,若只是一般的侍女,還需要她來湊熱鬧!她的思想也未免太天真了!

 

  「不是那種侍女,難道……」夏若梅驚駭地瞪著他……不可能吧!他居然是要她來伺候他的生理需要,她不敢相信地用眼神詢問他,她想,她一定是聽錯了。

 

  但,菲狄雅斯卻拋給她一個既堅定又認真的神情。

 

  天啊!他竟然叫她做他洩慾的工具!這無恥的男人,所謂「士可殺,不可辱」;昨晚失身於他,她已經自認倒霉,誰叫她首先發難強吻他呢?想不到他居然食髓知味,毫不滿足地還要她出賣肉體,供做享樂……一思及此,一把熊熊怒火便迅速地燒上心頭。不行!他是王,她是婢,她不能衝動,必須忍耐。

 

  「我不會虧侍你的!不管你想要什麼,我都可以送你,只要你像昨晚一樣那麼地令我滿意。宮裡的侍女之中,你還是第一位……」菲狄雅斯兀自滔滔不絕地說著「優惠條件」。夏若梅愈聽愈受不了,這個自大的傢伙!瞧他說話的語氣,似乎她還得要受寵若驚地謝主隆恩,欣喜若狂地慶祝獲得他的青睞。她咬牙切齒死命地瞪著他,暗自強忍著怒氣,而他,仍不停地述說著成為他的情婦所能獲得的種種優惠利益與權利。

 

  「啪!」的一聲,夏若梅終於忍無可忍地給了他一記火辣辣的「鍋貼」!

 

  「你以為你是誰呀!誰要做你的「妓女」,不要臉!」夏若梅怒不可遏,火大地咆哮著。到了這個地步,她已經豁出去了,與其讓他這般羞辱並踐踏她的自尊,她情願死了算了!哼!做他的妓女?門都沒有!

 

  「你這個不識抬舉的丫頭!我看上你,是你的光榮,別不知好歹!」菲狄雅斯撫著他熱燙的臉頰,一把將夏若梅拉進懷裡,狠狠地咬著牙說。長這麼大,居然被一個身份卑微的侍女打耳光,他男性的自尊深深地受到打擊,更別提他王者的威嚴;他極力克制著一股波濤洶湧般的怒意,在她對他如此無體的舉動後,早就應該叫侍衛把她拖出去殺了,而不是如此莫名其妙地猶豫不決。

 

  「我才不會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呢!就算你是王,也休想侮辱我!」夏若梅義正辭嚴地說。做愛這種事,應該是兩情相悅,那是女人最基本的尊嚴,她絕對要誓死抵抗到底。儘管菲狄雅斯英俊瀟灑、有權有勢、富有多金,但此時此刻在她眼底,他已變成了一位萬惡不赦、逼良為娼的「淫賊」!

 

  「侮辱!?哼!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長相!我堂堂一界之王,想做我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,如今,我願放下身段讓你來服侍我,不知是你幾世修來的福氣呢!怎麼,對我所開出的條件尚不滿意?或者是你欲擒故縱的把戲,想吊我胃口?」他冷冷、不屑地批評。夏若梅聞言,火大地反手又要給他一巴掌,但這次,他早有準備地握住她的手腕,力量之大,令她痛得差點掉下淚來。「別以為你能再打我一次,你的膽子倒不小!」

 

  「我恨不得你去死!別以為你是王我就會怕你,有種,你就把我給殺了!」夏若梅雙手被箝制住無法動彈,又因生氣,使得整個臉頰泛著紅光,雙眼噴火地死瞪著菲狄雅斯。眼神若是可以殺人,他想必已經被她千刀萬剮了。

 

  「哈!哈!哈!」看著她拚命掙扎的模樣,他突然覺得有趣極了!從來沒有女人會用她此刻的表情面對著他的,更何況,兩人還獨處一室;換作是他人,早已想盡辦法誘惑、挑逗他了,怎會是個張牙舞爪的猙獰表情呢?夏若梅的表現倒令他耳目一新,他發覺他更想要佔有她,因此,對於她先前無體的舉動,就寬宏大量地原諒她吧!一隻有著利爪的小野貓,逗弄著他心裡癢癢的。

 

  「你有神經病呀!」夏若梅狐疑地望著他仰天大笑,她說得如此慷慨激昂,一副從容就義的模樣,而他,竟然在那大笑?

 

  「不管你答不答應,你照樣都得來伺候我。」馴服一隻小野貓,想必是充滿了樂趣!到目前為止,恐怕她是第一個對他沒有任何興趣或野心的女人了,他就不相信,憑他的魅力與條件不能使她就範,並且死心塌地地跟著他。

 

  「不要!我情願死!」夏若梅大叫。「你就好心地放過我吧!我長得一點都不吸引人、脾氣又壞,而且百花宮的侍女個個是貌美如花、溫柔體貼,我根本就不會伺候人,你會被我氣死的,我粗手粗腳……」她拚命述說自己的缺點,希望能讓他死心。

 

  「沒關係!只要你像昨晚一樣就夠了。」他明白地告訴她,一思及昨晚兩人做愛的情景,眼神不禁深暗起來。

 

  「呃……」夏若梅被他那深遂的眼眸一注視,便心悸得低下頭來。上帝呀!那充滿魔力的綠眸,彷彿會勾她魂魄似的;昨晚,就是這雙會放電的眼眸迷得她不知天南地北,這邪惡的男人會使正經的女子喪失心志,她可不能再被其蠱惑,她必須振作起來,堅定意志。「昨晚的事,我早就忘記了!」她深吸一口氣,大聲地說。

 

  「是嗎?」菲狄雅斯完全不相信地說。在脂粉堆中,他可是身經百戰的情場高手,她那不帶心機的言行舉止,可是逃不過他的法眼。

 

  「當然!」

 

  「那就讓我們來試試看,你忘記了多少。」他猛地低下頭,吻住她那微翹的紅唇,霸道又強硬地輾轉吮吻」,讓夏若梅驚訝得一時反應不過來,只能緊閉嘴唇不讓他得逞。菲狄雅斯騰出一隻手,輕柔地撫上她高聳的胸脯,夏若梅一震,張嘴欲阻止、喝斥他非禮的手;殊料,他趁機將舌頭滑入她的唇內,靈巧地挑逗著。

 

  夏若梅頓覺一股喜悅的電流佈滿全身,她虛軟無力地想喚起她薄弱的意志力,她斷斷續續地告誡自己不能屈服、不能沉迷,但她的身體偏偏早已背叛地緊貼住他強而有力的懷抱,更期待著他的撫觸,更陶醉於與他唇舌嬉戲的激情當中。

 

  「報告菲狄雅斯王,韋風首相求見。」尼克的話,宛若一桶冷水迅速地澆熄了陷在意亂情迷中的兩人。菲狄雅斯低聲詛咒,無可奈何地推開夏若梅,緩緩地整理著紊亂的衣服。

 

  夏若梅滿臉通紅,狼狽不堪地穿著已被褪至腰際的長袍,一顆心直惦著……她的雙手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圈住了他的脖子,更誇張的是,她連衣服被脫了一半都毫不知情,要不是尼克打岔,恐怕昨晚的醜態又會重複一遍。

 

  「看來,你的身體要比你的心靈誠實得多了。」菲狄雅斯望著她困的模樣揶揄地說,不知怎麼地,他不由自主就想逗弄她,看著她發怒的表情,他就覺得很開心。

 

  「胡說!那是因為我沒有心理準備,是你太卑鄙,偷襲我!」夏若梅死鴨子嘴硬毫不承認,剛剛實在太丟人現眼了!虧自己還信誓旦旦,說什麼抵死不從;他才一個小小的吻,就將她的意志力給打得潰不成軍、高豎白旗、投降於他了。

 

  「卑鄙也好、偷襲也好,反正,你還是樂在其中。」他提醒她。夏若梅聞言,臉又紅了起來,這討厭的傢伙!瞧他那得意洋洋、自大跋扈的神態,她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頓,以消其心頭之恨。

 

  「韋風首相不是在外頭等著你的呼喚嗎?」夏若梅咬牙切齒、氣鼓鼓地提醒他。還是先離開這是非之地,再想辦法逃走吧!

 

  「若梅,晚上你若不來的話,我就殺了綠雲。」他笑著威脅。

 

  夏若梅一震……這傢伙是人嗎?竟然能猜到她的心思!

 

  「這關綠雲什麼事?」

 

  「她是侍女之首,教導侍女服從王是她的責任,而連最基本的服從你都做不到的話,想必是她怠忽職守,沒有把你教好。」

 

  「根本不關她的事!」夏若梅火大地叫道,但是,菲狄雅斯只拋給她一個「隨你便」的表情,彷彿綠雲的生死完全操在她手中似的,她該如何是好?綠雲待她情同姊妹,她不能害她,只好一咬牙道:「晚上我會來的,這下你滿意了吧!」

 

  「只能恭喜你作了一個明智的決定。」他露齒一笑。傻丫頭,這麼容易就上當了!他怎麼可能會殺了綠雲嘛!可見,她真是個心思單純的丫頭。嘿!嘿!有了牽制她的法寶,肯定她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,但,瞧她一副委曲求全的表情,難道伺候他,真有這麼痛苦嗎?好歹他也是一界之王呀!她的態度深深地打擊了他男性的尊嚴。「那我可以走了吧!」夏若梅垂頭喪氣地說。

 

  「當然可以!」目的已經達成,也該讓她出去透透氣了。「對了,這個你戴著吧!」他從手腕上撥下一個藍色的鐲子,不容分說地戴在夏若梅的手腕上。

 

  「我不要!」夏若梅厭惡地想拿掉鐲子,她才不稀罕他的任何東西!但說也奇怪,這鐲子無論她如何用力,就是撥不出來,但他卻輕輕鬆鬆地就替她戴了進去,真是太邪門了!「這個可以保護你。」

 

  「我不用你保護。」夏若梅賭氣地轉過身來,使盡全身的力氣拉扯著手腕上的鐲子,那鐲子仍然安穩地戴在她手上;而最可憐的,還是她的玉手,因她的蠻力而呈現紅腫一片。

 

  「喔!看來,你也不怕傑斯了,既然如此,那我就收回來吧!」菲狄雅斯假裝要取回鐲子,夏若梅聞言一驚……糟糕!她居然把那頭「暴龍」給遺忘了,整個蛇界唯一能保護她免遭傑斯毒手的,也唯有他了……頓時,沉甸的悲哀環繞住她,看來,她還是識相地投靠他吧!反正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沒柴燒。

 

  「不!等等。你給我這個鐲子,還不如給我免死金牌吧!」夏若梅緊張地說。

 

  「免死金牌?那是什麼東西?」菲狄雅斯皺著眉,不解地問。這個小妮子腦袋裡老裝著稀奇古怪的想法,難道,凡人都是像她這樣的嗎?

 

  「就是除了你之外,任何人都不可以殺我的護身符呀!」夏若梅趕緊解釋。

 

  「哦……沒有!」他故意拉長聲音,然後潑她冷水地說,害得夏若梅一顆期望的心,頓時跌入谷底。「傻瓜!這個比免死金牌還好用!擔保傑斯看了不敢動你一根寒毛。」他好笑地摸摸夏若梅的秀髮,真是個有趣的女孩!

 

  「才怪!」夏若梅撥開他撫弄的手,毫不相信地回了他一句之後,帥氣地推開門走了出去。忿怒的情緒,使她沒有注意到佇立在門旁等候多時的韋風,自然而然地,她也就沒有行禮,反而大搖大擺地往百花宮走去。

 

  尼克和梅恩兩人均為她捏了一把冷汗,看見首相沒有行禮,在蛇界是相當嚴重的大罪;夏若梅總是他們的好友之一,兩人有默契地互望一眼,正想替她求情,卻瞟到韋風若有所思的臉龐……奇怪!怎麼不是冷如寒冰的表情呢?

 

  「韋風,進來吧!」菲狄雅斯叫道。尼克和梅恩下意識地轉過頭,一件更不可思議的事竟然發生在兩人眼前……王居然面露「微笑」!這神奇的轉變,兩人立刻提高了警覺;夏若梅剛剛是氣呼呼地離去,莫非……王被她氣得性情大變!?

 

  韋風走進寢宮,兩人在沙發上坐下。

 

  「這麼急著找我,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。」

 

  「嗯!最近邊界三番兩次地遭到魔界的干擾,居民們人心惶惶。」韋風報告來意。

 

  「魔界!?我們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,看來,他是想做各界之王。」菲狄雅斯猜測道。

 

  「是的!前陣子他來蛇界拜訪,王一口就拒絕了加盟,為此他懷恨在心。聽說,蠻荒界已加入他的陣線,第一個目標就是要摧毀蛇界,這樣一來,蠻荒界就能取代蛇界的地位。」韋風冷冷地說。

 

  「蠻荒界全都是些烏合之眾,成不了氣候的;不過,魔王陰狠狡詐,倒是不能不防,傑斯應該派人去邊界了吧!」菲狄雅斯皺著眉道。

 

  「士兵早晨就出發了,直到目前為止,對方還未採取任何行動。」

 

  「等他們採取行動就來不及了!韋風,先派探子潛入魔界,我倒想看看,他能對我蛇界造成何種傷害?哼!」

 

  「我已經派探子去了,相信這一兩天就會有消息,王今天的心情看來相當不錯!?」談完正事,韋風轉移話題。事實上,魔界來犯之事他還不是很在意,菲狄雅斯的笑容,才是值得他注意、關心的。「是啊!」

 

  「夏若梅能使你開心到將藍鈺龍鳳鐲贈送給她,可真是不簡單!」韋風玩味、試探地說。

 

  「她值得的!」單是她能逗得他開懷大笑,一個藍鈺龍鳳鐲又算得了什麼!回想起她那變化多端的表情,他使開始期待夜晚的來臨,毫不自覺地,嘴角又逸出一絲笑意。

 

  韋風心中頓時警鈴大響,他擔憂地意識到菲狄雅斯的心正慢慢地在改變著……

 

  只是他本人尚未發覺罷了!但是,沒有「結果」的愛,也只會造成彼此之間的傷害罷了!兩個不同世界的人,是不容許產生交集的,尤其是「愛情」這碼事。他不由自主地望向一臉漠然的菲狄雅斯,唉!希望是他判斷錯誤。一向冷漠無情的王,應該不會輕易掉入「愛情」的漩渦才對,一定是他多慮了。

 

  新的玩伴自然能得到王的寵愛,區區一個「藍鈺龍鳳鐲」在王的眼中,又能代表什麼?他啞然失笑,自己真是太敏感了,庸人自擾嘛!

 

 

 

 

    第五章

 

  夏若梅舒適地躺在菲狄雅斯寢宮內的軟榻上,軟綿綿的獸皮,令她全身懶洋洋得不

想移動身軀;新鮮的瓜果,令她愛不釋口。多奢侈的享受!人生如此,夫復何求。

 

    自從成了王的新寵之後,她的身份地位一下子突然暴漲,對這突如其來的轉變,一

開始,真使她無法適應。原以為她會遭到辱罵與諷刺,甚至是攻訐、圍毆的場面……當

然啦!她也曾幻想過,令人氣餒的這些事情統統沒有發生過。

 

    說好聽一點,她是王的女侍,說難聽一點,她根本就是專屬於王的「妓女」。

    妓女!?一個沒有尊嚴、沒有人格的工作,雖然她迫於無奈、逼不得已,但她永遠

不會忘記……自己曾經出賣過肉體的事實。

 

    雖然才過一個星期,說實話,她是很滿足目前的生活,但心裡卻更加憎恨自己的

「身份」;如果她不是此等身份,那該有多好!該死的菲狄雅斯,他簡直就是一個不折

不扣的惡魔。

 

    在無數個夜晚當中,她從剛開始的奮力抵抗,到後來……天呀!他已經徹底地征服

她,讓她變成一個淫蕩浪娃留戀眷顧於他溫柔的撫觸而無法自撥;現在,她根本就只是

象徵性的掙扎……夏若梅猛地坐起身,驚慌得大力甩甩頭。

 

    夏若梅呀夏若梅!難道在短短的七天之內,他就擄獲了你的芳心嗎?

難道,你真甘心成為他「性」的奴隸,而無法自拔嗎?

 

不!不能!明知道他不可能立你為妃,你充其量也只不過是他洩慾的工具罷了!

等他興致一過,你很可能就會被打入冷宮,而永無天日……

 

你不能愛上他!你沒道理會在這麼短的時日內愛上他,一定是一時的迷惑!

一想到此,她不禁放心地鬆了一口氣。

 

 

    夏若梅暗自下了一個決定,從現在開始,她不再受其蠱惑,

她要更加堅定自己的心志,不讓他逼迫自己做著毫無尊嚴的工作。

 

他是她的仇人哪!?儘管他英俊瀟灑,儘管他做愛的技術是何等高超絕倫,

常常在歡愛當中,他會在她耳鬢廝磨、輕輕呢喃著醉人的愛語,

 

這些舉動往往令她深受撼動,為之心悸;但,那些甜言蜜語想必只是他降服她的伎倆之一,女人哪!誰不愛聽虛假的謊話?她也不例外。既然偵破了他的伎倆,

她可不能再傻傻地墜入他的圈套,她得想法子逃走。

 

    再和他相處下去,她恐怕就會掏出真心,而換來他無情的譏諷與取笑,然後在他立

妃之日,獨自黯然神傷。唯有不愛上他,她才能全身而退,對!與他保持距離,以策安

全。

    「若梅,你在發呆呀!」白雪輕輕打斷了夏若梅的冥想。她一進來,就瞧見夏若梅

瞪著前方,樣子煞是奇怪。

    「啊!白雪。」夏若梅心虛地回應,不敢直視她的雙眼;在這七天之內,她和白雪

竟成了莫逆之交,這結果是兩人始料未及的。

    「想什麼?臉色這麼難看。」白雪關心地問。和夏若梅成為好友之後,她更加告訴

自己,一定要想盡辦法促成她和菲狄雅斯,要不然……夏若梅總有一天會回到屬於她的

世界。當她發現了真相,勢必無法接受這事實……白雪不想失去她這個好朋友,幸好,

天真的她,尚未察覺彼此的差異。

 

    「沒有,我只是好悶哦!每天都只能待在宮裡。唉!」夏若梅迅速轉移話題,一瞬

間,她還真感覺自己像一隻籠中鳥,失去了自由。

    「這還不簡單,我帶你去市集逛逛。」

    「市集!?」夏若梅興奮地大叫。「但是,一大堆人跟著……」一想起隨時跟在她

身旁的侍衛,夏若梅就毫無興致,玩心大減。

    「放心,看我的!不過,得先去雪月小築易容改裝一番。」白雪信心十足地說。

「那就快走吧!」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※

 

    市集,來來往往的人潮,各家商店門口擺著琳琅滿目的商品,吸引著遊客爭相購買,

而小販的吆喝聲也不絕於耳,到處呈現出熱鬧擁擠的氣氛。

 

 

    兩名約少年模樣,一接近市集,立刻就蹦蹦跳跳、喜形於色地衝進市集內,目不暇

給地觀賞著;這兩人不消說,正是從藍蛇宮裡愉愉溜出來的夏若梅與白雪。

    「天呀!我好久沒有逛街了。」夏若梅讚歎地盯著這條佔地極廣的街道;復古式的

建築和商品,令她有一種回到古代的感覺。

    「若梅,喜歡什麼就儘管買,我帶了很多的金幣呢!」白雪道。難得出宮一趟,不

買點東西,怎麼對得起自己呢?於是兩人沿著街道,一間一間地逛了起來。

    逛完市集之後,兩人的手上自然也多了無數個大袋子;白雪幾乎是瘋狂大採購,而

她的「殺價」功夫更是讓夏若梅自歎不如,完全沒有郡主的形象。夏若梅咋舌地想,一

向孤傲、端莊的白族繼承人,和眼前這與小販斤斤計價的小女人,真令人聯想不到;說

出去,恐怕都沒有人會相信,若非自己親眼目睹,她也是打死不相信的。

    「真過癮!」白雪滿足地歎了一口氣。「若梅,你怎麼買這麼少?」發現兩人手上

所提的袋子的差異,她趕緊問道。

    「我不知道要買什麼。」夏若梅聳聳肩。實際上,她只是喜歡逛街,根本不喜歡買

東西。

    「這樣啊!來。」白雪思索了一下,握著夏若梅的手,走進街道中的一條小巷,在

一間沒有擺任何商品的房子的小門前大力地敲著,但是,都沒有人應聲。

    「開門,拉布恩。」白雪皺著眉頭叫道。說也奇怪,她喊完之後,小門便迅速地被

拉開,走出一名年約六旬的矮小老者;他一看見白雪,立刻跪了下去。

    「小老兒拉布恩,叩見郡主。」

    「行了,快起來吧!我不想讓人發現我在這裡。」

    「是!郡主,請裡邊坐。」拉布恩趕緊站起身,引兩人入內後迅速關上門,將兩人

帶往內室。

    夏若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,門內、門外差異懸殊,門外一副窮破不堪樣,門

內卻極盡豪華,像是別有洞天。夏若梅呆呆地在一張鋪著獸皮的椅子上坐好,見拉布恩

從一旁的矮櫃打開抽屜,拿出一個墊著紅布的錦盤,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捧著,放置在白

雪面前的茶几上,室內頓時霞光四射,璀璨耀眼。

    夏若梅著迷地注視著錦盤內光彩奪目的寶石飾品,每一個莫不巧奪天工、精緻細膩,

夏若梅愛不釋手地把玩著;外行人的她,也感覺得到這些飾品必屬極品,想必價格昂貴,

她還是純粹欣賞得好。

    一個七彩的蛇形戒指,吸引住夏若梅的視線,她忍不住將它拿了起來,仔細地打量

著;戒指晶瑩剔透,閃著七彩光芒。她情不自禁地將它戴上,從來不曾見過這種寶石的

她,渾然忘我她注視著。

    「這位小兄弟,真是好眼光!像這種彩虹石,可是難得一見的珍品,尤其這色澤……

嘖嘖!我敢保證,除了菲狄雅斯王的收藏之外,市面上再也找不到第二顆。」拉布恩驕

傲地說。這顆彩虹石,他可是得來不易,由於價格太高,乃至今仍乏人問津,而他也不

輕易出售。

    「這麼珍貴!?」夏若梅捨不得地望了一眼,然後痛心地撥下;她在蛇界身無分文,

這樣昂貴的寶石,她哪裡花費得起。

    「拉布恩,你廢話少說,儘管開價。」白雪緩緩道。夏若梅難得有喜歡之物,身為

好朋友的她,即使再昂貴,她亦不會皺一下眉頭。

    「一萬個金幣。」拉布恩開出價錢。

    「一萬……這麼貴!?根本就是獅子大開口嘛!白雪,我們走吧!」夏若梅驚訝得

叫道,拉住白雪的手就要往屋外走去。

    「若梅,彩虹石是有這個價值的。」白雪道。

    拉布恩被夏若梅的舉動給嚇了一跳!看她的裝扮,原以為是白雪郡主的貼身侍衛,

直到聽到她的聲音才恍然大悟,原來她也是女子喬裝。

    「是的,這位小姐,小老兒怎敢任意開價,請息怒。」拉布恩趕緊解釋,不知道夏

若梅是何等身份,但是,看白雪郡主的神情,他知道可不能得罪或是怠慢她。

    「白雪,太誇張了,我們走吧!」夏若梅依然不捨,更何況,要她花一萬個金幣買

一件珠寶,太不值得了。她不悅地伸出手,欲拉白雪;眼尖的拉布恩,頓時一震……

    「小姐,你手上戴著的可是「藍鈺龍鳳鐲」?」他惶恐地揉揉雙眼,不敢相信地問

道。

    「你是說這個鐲子嗎?」夏若梅順著他的目光,望著戴在自己手腕上的手觸道。

    「天呀!果然是藍鈺龍鳳鐲。小姐,你若是喜歡這個戒指,儘管拿去吧!」這突如

其來的轉變……從一萬個金幣跌落到贈送的地步,令白雪和夏若梅無所適從,兩人均困

惑地盯著拉布恩。

    「無緣無故,我不能收你的東西。」夏若梅搖搖頭,拒絕拉布恩莫名其妙的好意。

雖然,她愛極了那只戒指,但,拉布恩出人意料的詭異行為,她可是敬謝不敏。

    「小姐,你千萬不要跟小老兒客氣,咱們相逢自是有緣,無論如何,你一定要收下。」

拉布恩急切地說。藍鈺龍鳳鐲是王的貼身信物,他進宮無數次,未曾在任何一位女眷身

上發現過,就連雲雨園的彩虹姑娘,王也沒有贈送與她;今天,卻在這位貌不驚人的小

姐身上出現,她的地位恐怕相當特殊,說不定……未來的王妃,非她莫屬。「不要!」

夏若梅拒絕道。

    拉布恩悄悄地附在白雪耳旁竊竊私語著,只見白雪點點頭,輕輕拿起戒指,不容分

說地替夏若梅戴上。白雪:「若梅,這個戒指我買下了。拉布恩願意低價賣出,

大家就算交個朋友;拉布恩,明天過來收錢。」語畢,她挽起夏若梅的手朝屋外走去,

想不到,拉布恩也是個「識貨」的人。「白雪,怎麼好意思讓你破費!?」

    「放心!若你不答應的話,我可以跟菲狄雅斯王收錢。」白雪微笑地說。兩人步出

小屋,夏若梅無可奈何地跟著她;這精明的白雪,明明知道她痛恨菲狄雅斯所贈送的任

何物品,她死也不會向他開口索取的,看來,她不接受她的禮物都不行了。「白雪,那

就謝謝你了。」夏若梅無限感激地說。

    「傻瓜,還跟我客氣什麼!」白雪輕敲了一下夏若梅的額頭。拉布恩以破天荒的低

價將戒指賣給她們,完全是看在夏若梅持有藍鈺龍鳳鐲的分上;這識貨的傢伙,真不愧

是個老奸巨猾的商人。

    走上街道,白雪朝著和藍蛇宮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,看來,她暫時沒有打算回宮的

意思,夏若梅自然樂意陪著她。走著走著,一棟佔地極廣的庭園式建築物,吸引住夏若

梅的視線。

    「白雪,這裡是什麼地方呀?」夏若梅好奇地停下腳步,這棟建築物華麗的外觀,

令她好想一探究竟。

    「天啊!」白雪暗自叫苦。她怎麼會走到這裡?為了帶夏若梅去茶樓用膳而抄捷徑,

卻忘了這個要命的地方。

    「真漂亮耶!」夏若梅稱讚地說。驀然,一輛熟悉的軟轎吸引住夏若梅,好眼熟,

她彷彿在某處見過……咦!這不是菲狄雅斯的專屬軟轎嗎?難道……她疑惑地快步走到

建築物的大門口。

    「雲雨園」的木牌,赫然高高懸掛在大門的正中央。

    「若梅,我們快點離開這裡,我帶你去天香樓用膳。」白雪迫切地想拉走夏若梅,

但,夏若梅不為所動地瞅著「雲雨園」發呆。

    「白雪,我們進去三觀一下好不好?」夏若梅撒嬌地說。她對「雲雨園」這個地方

聞名已久,早就想一探究竟,只是一直苦無機會,既然今天都來了,沒道理不進去游賞

一番。「若梅,這裡可是女賓止步的。」

    「我們現在是男生打扮呀!」

    「不!不是的,我不是那個意思!我的意思是說……這裡是「男人」的地方,只有

「男人」……方可以進去。」白雪結巴地說著。

    「你是說……」望著白雪強調的語氣,夏若梅頓有所悟地大叫。「這裡是妓院!」

    白雪點點頭;這種煙花之地,良家婦女不得進入,否則,會招來閒言閒語的。

    「太棒了!白雪,你一定沒進去過吧!我們可以充當男人進去玩樂一番。」夏若梅

開心地說著。不知道這裡的妓院與台灣的酒店有何不同之處,她真想好好地見識、見識。

以前,跟著陳宇揚那群男人,每次電影殺青,總是跑去大富豪酒店慶祝,因此訓練出她

的超級酒量。

    「遊樂!?」白雪驚駭地瞪著夏若梅,她簡直就是嚇呆了……這裡是妓女院,夏若

梅不但沒有害羞的神色,居然還打算慫恿她進去「嫖妓」!?

    「對呀!我們在台灣,也常常去酒店玩呢!很有趣的,不知道「雲雨園」好不好玩?

來……」夏若梅並未發覺白雪的異樣,握住她的手,走進敞開的大門;白雪一個不察,

就被夏若梅給拉進雲雨園中。天呀!她欲哭無淚得無所適從。

    雲雨園的園主一瞧見她們身上華麗的服飾,迅速地迎上前來;雖然是生面孔,但她

假若沒有判斷錯誤的話,應該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。

    「歡迎、歡迎!兩位是第一次來吧?這位公子,好俊的人品。」園主眼帶春意地盯

著白雪,白雪尷尬地沉著臉,望住在一旁竊笑的夏若梅,不禁恨得牙癢癢的,她投給了

夏若梅一個警告的眼神。

    「呃……快帶我們進去吧!順便把你們這裡最紅的姑娘叫出來。」夏若梅趕緊吩咐。

園主看著一臉冷峻的白雪,識相地將兩人帶至一間雅致的廂房。

    「抱歉!兩位公子不知怎麼稱呼?」

    「我姓夏,她姓白,園主,我們肚子餓了,能不能幫我們準備一下酒菜。」

    「沒問題!不過,夏公子,今天真不巧,我們這裡最紅的姑娘都在伺候王呢!」園

主為難地說。對於新來的客人,她都會派紅牌來招呼,好讓他們留下一個好的印象;但

是王的大駕光臨,姑娘們早已無心接客,個個圍在王的廂房內,期望能獲得王的青睞。

    「你是說……菲狄雅斯王也在這?」白雪驚叫出聲。這項消息,宛如青天霹靂,震

得她花容失色。

    「是的,傑斯將軍和韋風首相也在這裡。」園主莫名其妙地看著白雪,王的威名似

乎將這位白公子嚇得不經。

    「傑斯和韋風也在……糟了!完了!被他們遇上就完了!」白雪神色驚慌地喃喃自

語。

    「白……」夏若梅雖然也驚訝於傑斯和韋風的存在,但白雪的態度彷彿世界末日一

般……有這麼嚴重嗎?

    「若悔,我們還是快點走吧!」白雪神色倉皇地想奪門而出。

    「白雪,既來之,則安之;你這樣貿然跑出去,若不小心撞見他們,不是造成反效

果?」夏若梅安慰道。

    白雪六神無主,心思紊亂地呆坐在椅子上,對呀!面對問題應該要冷靜沉著、處變

不驚,怎麼可以驚慌失措呢?

    「園主,你隨便找個姑娘就可以了。」夏若梅打發掉站在一旁納悶的園主;

    「這樣啊!」望著不解風情的白雪,琉璃不禁感到氣餒。這白公子俊俏斯文,她對

他早已芳心大動,無奈他對她的投懷送抱卻絲毫不加理會;而那位夏公子,更是舉止怪

異,彷彿在看好戲似的,自顧自地品嚐飽食。這兩個人從頭到尾,一點也不像是來尋花

問柳的,「那白公子可得嘗嘗雲雨園馳名已久的「百花雲雨釀」。」

    「百花雲雨釀?那是什麼東西?」白雪不解地問。

    琉璃款款地站起身,走到門外吩咐了一聲,然後巧笑倩兮地走到白雪身旁。

    「那是一種花茶。」她開心地回答,心底卻暗忖;如果百花雲雨釀還不能使他屈服

的話,那她可得去撞牆自盡了。使用這種東西,雖然有點卑鄙,卻可使他拜倒在自己的

石榴裙下,對他跟她而言,可是百利而無一害呀!

    不消多時,一名僕人端了一個瓷瓶進來,將之放在桌上,不發一言地離去時,還同

情地望了白雪一眼。琉璃俐落地倒好茶,遞給了白雪。

    「白公子,你品嚐看看。」

    白雪迫於無奈,只得接過茶杯,一股芳香充塞鼻中,真香!不疑有詐,白雪一口喝

下,頓覺齒頰留香、渾身舒暢。琉璃微微一笑,再度斟滿。

    「若梅,這百花雲雨釀真是好喝,你也來嘗嘗。」白雪將茶杯遞給夏若梅。

    「真香耶!」夏若梅一口飲盡。

    白雪忍不住地多喝了幾杯後,驀然,一股奇異的感覺湧上心頭,奇怪?她怎麼渾身

燥熱、心跳加速,頓覺昏昏沉沉、口乾舌燥不已!?

    「白雪,你怎麼了?」夏若梅注視著臉泛紅霞、眼神迷離的白雪,這個徵兆,她很

熟悉,通常是……

    「嗯……好熱……」白雪呻吟地叫著;夏若梅一震,莫非……她望向鎮定自若的琉

璃。「你給她吃了什麼?」她怒喝。

    「夏公子,你不必擔心,白公子就交給琉璃來伺候吧!」琉璃嫵媚地一笑,站起身

欲攙扶起全身無力的白雪。

    「開玩笑!」夏若梅趕緊推開她,琉璃一個重心不穩,狠狠地摔倒在地上;夏若梅

只好趕緊扶起白雪,奪門而出。希望白雪只是吃了迷藥,千萬別是……

    「夏公子,他藥效已經發作,快交給我,不然,你會害了他的。」琉璃追了出來,

拉住夏若梅。

    「不行!快放開我,我得送她回去。」夏若梅驚慌地大叫,這種荒唐的事情……天

啊!她簡直不敢相信……唉!這個後果,她難辭其咎啊!

    「何事如此喧嘩?」一聲斥喝,使得爭吵不休的兩人頓時安靜下來,一看見從棲鳳

閣裡走出來的男子,琉璃馬上迎了過去。

    「傑斯將軍,真不好意思!打擾了您的興致。」

    「廢話少說!你們在此大聲喧嗶,已干擾到王,他相當不悅。」傑斯冷冷地道。

「是……等等!你不能帶他走。」

    琉璃回話之際,瞄到正欲開溜的夏若梅,她正吃力地扶著白雪。要命!這種緊要關

頭,居然會遇見她的仇人,真是冤家路窄。

    「好熱……我……要脫……衣服……」白雪悶熱地欲解開身上之衣物,夏若梅一驚,

趕緊抓住她的手。

    「白雪!」傑斯一看清那呻吟不已的男子的面孔。驚叫出聲;他猛地衝到她身旁,

用手抬起她的臉……雙頰酡紅、眼眸含春……他絕不會看錯這一張臉。「這究竟是怎麼

回事?」

    「他……他喝了百花雲雨釀……」琉璃被傑斯所散發出來的怒氣,嚇得顫聲道,她

萬萬想不到傑斯將軍居然會認識這位白公子。

    「百花雲雨釀!?該死的!你竟然給她喝春藥。」傑斯勃然大怒。

    「別生氣了,快拿解藥來!」夏若梅著急地說,她一出聲,傑斯這才注意到她的存

在。「是你!」

    「別瞪我,快想辦法救她呀!」

    「百花雲雨釀沒有解藥!」傑斬火大地說。他就知道,遇見夏若梅,鐵定沒有好事;

若非她有藍鈺龍鳳鐲,他早就……哦!懷中傳來白雪淫蕩的呻吟聲。

    「沒有解藥!?」夏若梅一驚,傑斯狠狠瞪了她一眼,然後見他抱住白雪,一揮手,

兩人頓時消失不見;她呆若木雞地跌靠在門上驚歎:「好厲害的法術哦!」

    棲鳳閣的門「唰……」的一聲,由內往外拉開,夏若梅沒料到身後的門居然會毫無

預警地打開,因此,整個人在頓時沒了依恃而往後倒去,摔得可不輕,好半天都爬不起

來。

    斜躺在軟榻上的菲狄雅斯,不悅地瞪視著倒在地上的陌生男子;而姑娘們被此景象

驚訝得站起身,唯有一名姑娘仍倚在王的懷中,不感興趣地安撫著菲狄雅斯。

    將門打開的僕人,亦不知所措地看著夏若梅,許久,他才倉皇地拉起夏若梅欲奪門

而出;夏若梅狼狽地站穩身子,一看見坐在椅子上的韋風正饒富興味地打量著她,她迅

速地低下頭,心想,他似乎認出她來了,應該不會吧!此刻,她可是女扮男裝呢!

    她低著頭打量著屋內的鶯鶯燕燕,天呀!都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耶!而不知羞恥地

倚在菲狄雅斯身上的姑娘,更是其中之最;她艷冠群芳、風華絕代……等等,現在都什

麼時候了,她竟還在研究屋內女子的面貌……她可不能讓他們發現呀!他尚未注意到她,

而韋風可就很難說了。

    「站住!你打擾了我們的興致,就想溜了?」韋風懶洋洋地出聲阻止夏若梅悄悄地

離去。

    「求首相開恩!小生不是故意要打擾您們的雅興。」夏若梅刻意壓低聲音道,她有

很不好的預感。

    「小生!?」韋風斜瞄了菲狄雅斯一眼,看來,他還不知道他的小侍女闖到雲雨園

來。他暗中作了一個決定,想測試這小侍女在菲狄雅斯心中的份量。「王,她擅自闖進

來,該如何懲罰她呢?」

    「韋風首相,您大人有大日量,就放了他吧!想必這位公子不是有意的。」

從菲狄雅斯懷中傳來嬌滴滴的聲音,帶著無限的嬌柔替夏若梅求情,這種聲音,

連鐵石心腸的人都不忍心拒絕。

    「既然彩虹姑娘都替你求情了,小梅,你就過去道個謝吧!」韋風故意要暴露夏若

梅的身份。

    菲狄雅斯聞言一震,凝視著眼前低著頭的男子。小梅!?他不禁往韋風望去,而韋

風聳聳肩,無辜地笑著。

    「抬起頭來。」他冷冷道,夏若梅驚慌得六神無主。

    「王的聖顏,小生怎能……」她結結巴巴地低啞著嗓子。

    「我叫你抬起頭來。」菲狄雅斯不悅地推開彩虹,緩緩站起身來。

    夏若梅感覺到菲狄雅斯迫人的怒氣,一股燥熱直湧心頭。天啊!她也喝了一杯百花

雲雨釀,該不會……一咬牙,她轉身就跑。

    「想跑!?」菲狄雅斯冷冷地說,手一揚,夏若梅突覺一股強大的吸力吸住自己;

而下一秒鐘,她已經落入菲狄雅斯的掌握之中,再也插翅雞飛了。

    一感覺到懷中柔軟的身軀,菲狄雅斯情不自禁溫柔起來,他輕輕抬起夏若梅的頭;

而她絕望地注視著他一張震驚的臉……糟了!

    「你竟然跑到雲雨園來!?」菲狄雅斯不敢置信地怒道。

    「我……」夏若梅瘋狂地想掙脫出他的箝制,但,他鐵青的神色顯示出他正克制著

即將爆發的怒氣,她害怕得說不出話來。

    「你……」菲狄雅斯怒不可遏地抓住夏若梅,彩虹則蓮步輕移地踱至他身邊。

    「王,您認識這位公子啊?」彩虹柔聲問道。她試圖安撫他的情緒,她可不希望在

雲雨園中發生流血事件。

    「彩虹,沒你的事,退到一旁。」菲狄雅斯溫柔地說。一隻鐵腕般的手,仍緊抓著

夏若梅。「奇怪?傑斯怎麼不見了?」韋風納悶地說。

    「他帶著一位白雪公子走了。」琉璃好心地解答他的疑惑;夏若梅暗自叫苦,這多

嘴的琉璃,她今日恐怕在劫難逃!她簡直不敢想像,菲狄雅斯在聽到這消息後,會激起

多大的怒濤!

    「白雪!?」一陣震天巨響,驚得夏若梅直念阿弭陀佛。

    「我知道你會處罰我……」算了,認命吧!她自首地說。

    「處罰!?哼!知道就好!」

    「求你在處罰我之前,先……救救我!」夏若梅可憐兮兮地說,哦!她體內洶湧的

熱流,彷彿就要攻佔她全身似的。

    「什麼意思?」菲狄雅斯不解地望著她。這小妮子在胡言亂語什麼?救救她?

    難道,她還想趁機逃走?

    夏若梅不顧眾人驚異的眼光,一手勾住菲狄雅斯的脖子,輕聲道:「人家喝了百花

雲雨釀。」說罷,她嬌羞地抱住他。這樣親暱、曖昧的舉動,除了韋風之外,眾人皆目

瞪口呆;兩個大男人摟抱在一起,成何體統?想不到,王竟然有斷袖之癖此等驚世駭俗

的嗜好。

    「百花雲雨釀!?」菲狄雅斯低聲重複;開什麼玩笑,這是雲雨園特製的春藥耶!

他不相信地拉起夏若梅的手把脈,紊亂的脈搏證明了她並沒有說謊。「韋風,這裡就交

給你來處理。」語畢,一旋身,兩人就消失在眾人面前。

    「韋風首相,王他……」彩虹不知該如何啟齒,而王對那男子親密的舉止,以及那

男子在王耳畔輕聲細語的模樣,彷彿兩人極其熟稔,莫非……一大堆的疑惑,似乎唯有

韋風才能解答。

    「一切都是假相罷了!我也該走了。」韋風聳聳肩。雖然,他不知道夏若梅跟菲狄

雅斯說了什麼,但最起碼,他知道了一件事……夏若梅在菲狄雅斯的心中,已悄悄地占

了一席之地,這究竟是喜、還是憂呢?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※

 

    纏綿溫存過後,夏若梅靜靜地俯臥在菲狄雅斯的懷裡……他輕柔、愛憐地撫摸著夏

若梅烏溜溜的秀髮,不可否認地,他愈來愈眷戀於她嫵媚的身軀。原本他去雲雨園,只

是想證明她和一般服侍他的女子並無兩樣,結果……不管如何,他是要定她了,絕不讓

她回到凡人的世界去。

    儘管他要立妃,他依然可以享受她的服侍;驀然,夏若梅手上的戒指吸引住他的視

線,誰在屬於他的女人身上戴上珍貴的彩虹石戒指?

    「這個從哪裡來的?」他不悅地握住夏若梅戴著戒指的右手……混蛋!哪個大膽的

傢伙?想必他是活得不耐煩了!

    「別人送的,很漂亮吧!」夏若梅注視著散發著七彩光芒的蛇戒道。

    「哼!不准戴!」沒來由的一股怒氣,使他火大地撥下了她手中的戒指,右手大力

一捏,戒指頓時化為粉末飄散在空中;夏若梅不敢置信地坐起身來。

    「你怎麼可以這樣?還給我!」她生氣地捶打著他,彷彿失去理智一般。

    「住手!」菲狄雅斯不悅地抓住她的手,瞧她心疼的樣子更加令他生氣,也更加讓

他決定,非宰了那個傢伙不可!

    「還給我!你憑什麼弄碎我的戒指?」夏若梅指控道。

    「看來,你還搞不清楚你現在是什麼身份,我告訴你,你只是一個小小的侍女,竟

敢戴如此貴重的戒指。」他狂怒之下,口不擇言地說著;夏若梅聞言心一顫,宛若被萬

根針刺著般地疼痛不已。「小小的侍女」……這一句話,馬上讓她認清了自己是何等的

卑微。

    看見她蒼白的臉色,菲狄雅斯驚覺於自己的失言,但話已出口,他貴為王者,實在

無法拉下自尊求她原諒,更何況,也無此必要。她本來就只是一個身份低下的侍女,他

根本不用把她放在心上的,早晚,她都得認清自己是什麼身份……但為何他的心,卻莫

名地在微微刺痛著?

    一時之間,房內安靜得嚇人,他拾起放置在床旁的晨褸輕輕披上。

    「碰」的一聲,門由外向內被人大力地打開;他火大地走下床,迅速拉下紗帳……

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傢伙?他正好一肚子火沒處可發。

    「王,不好了!大長老要抓若梅去治罪。」尼克十萬火急地說著;他是一聽見風聲,

馬上就衝進來稟報。

    「大長老要抓若梅去治罪?」菲狄雅斯不解地問道,奇怪?事情怎麼會址到大長老

去呢?這完全與他無關呀!

    夏若梅慘白著臉,迅速地穿好長袍走下床;她和長老素未謀面,長老沒道理要抓她

治罪,除非……

    「是的!好像是為了白雪郡主的事。」尼克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統統說了出來。

    「白雪?」夏若梅不禁驚呼,難道,是為了百花雲雨釀的事嗎?消息這麼快就傳到

長老那裡……「白雪郡主!?」菲狄雅斯一揚眉。

    「是的!剛剛長老宣佈,要剔除白雪郡主立妃資格的消息。」尼克解釋道。他也不

明白長老為何會如此宣佈,長老原屬白族之人,對白族繼承人白雪郡主競選王妃一事,

更是期許最高;如今,居然破天荒地作此宣佈,大家均議論紛紛。

    「剔除白雪立妃資格……」菲狄雅斯一愕,他將目光移向夏若梅。「難道,白雪也

喝了……」

    凌厲般的目光掃向夏若梅,夏若梅硬著頭皮點了點頭,她實在想不到事情會演變得

這麼嚴重。

    「該死!」菲狄雅斯詛咒道。已非清白之身的白雪,自然會喪失了王妃的資格,而

大長老想必已暴跳如雷,再加上白族的懲罰……他不禁一震,擔憂地看著夏若梅。不行!

他必須將她送走,凡人之軀的她,根本承受不了白族嚴厲的酷刑。

    「長老,王正在休息……」韋風急切的聲音傳了過來。

    一名怒氣衝天的老者來勢洶洶地推開了百般阻撓的韋風,大步邁進菲狄雅斯的寢宮;

他赤紅的雙眼,緊盯著室內唯一的女子夏若梅,那欲將之生吞活剝之駭人目光,令菲狄

雅斯下意識地將她拉至身後,保護之心油然而生。

    「長老,不知您大駕光臨有何貴事?」菲狄雅斯冷冷道。目前,他唯有裝作毫不知

情,好應付長老的怒焰。

    「菲狄雅斯王,老臣甘冒一死,請求你將夏若梅交予老臣處治。」長老勉強壓抑住

自己的怒氣道。他心愛的白雪郡主,被這身份卑微的侍女陷害而喪失了立妃的資格,他

誓言要替白雪郡主報仇,否則,難消心頭之恨。

    「哦!她犯了什麼錯呢?」

    「這……」長老一愣,這種丟人現眼的事他若說出口,那白族的名譽與尊嚴,豈不

掃地!?

    「既然你說不出她有何過錯,若梅是我的貼身侍女,我想不出為何該交由你處治。」

他冷冷地說。幸好,長老死要面子,暫時讓他略居上風,但他若將理由說出,菲狄雅斯

也不知要如何袒護夏若梅了。他暗暗地涅了一把冷汗。

    「我……菲狄雅斯王,她將我族的白雪郡主害得這般淒慘,難道,你還要袒護她嗎?

就因為她是你的妓女……」長老氣憤不已地說著。

    「住口!長老,請你記住自己的身份!再如此胡言亂語,休住我對你不客氣!

    如果你說得出原因,我當然會將若梅交由你處治,苦不,就請你出去,我很累了,

不想受到任何的打擾。」菲狄雅斯冷冽地下逐客令,對於長老惡毒的字眼,更是令他極

度地不悅,反感至極。

    「王,傑斯將軍都承認了,請你不要逼我說出原因,這事攸關白族的名譽,否則老

臣……」

    「夠了!看來,我說的話你是聽不懂,韋風,送長老出去。」菲狄雅斯打所長老的

話,不客氣地說;這該死的傑斯,竟然先跑去長老那裡請罪。

    「王,夏若梅私帶白雪郡主至雲雨園,還使白雪郡主在毫不設防的情況下喝了百花

雲雨釀,以至於喪失了清白之身;她害我族之白雪郡主喪失立妃資格,今日王若不將她

交予我處治的話,白族的人民將難消心頭之恨,請王成全。」事到如今,長老只好不顧

顏面地豁了出去。他若不說出原委,王就不可能將夏若梅交出,為了白族的尊嚴,他非

向夏若梅討回一個公道不可。

    菲狄雅斯一震,看來,夏若梅今天是難逃此劫了。長老拋下自尊說出原因,他貴為

一界之王,亦不能徇私護短;但是,若交出夏若梅,她恐怕會一命嗚呼,這……他進退

維谷,為難地無所適從。

    「長老,恕韋風直言,你無憑無據,只聽信他人一面之辭,怎可將夏若梅治罪呢?

說不定,她也是受害者。」韋風開口道;縱使他不喜歡夏若梅,卻也不能眼睜睜地見她

去送死。唉!這鹵莽的傑斯,這次可闖了大禍。

    「韋風首相,請你們不要再袒護人犯了!郡主身旁的侍女巧兒,她可以證明。」

    「我願意接受處罰。」夏若梅開口道,內心充滿了對白雪的愧疚;事情終究是因她

而起,假如她不去雲雨園,白雪也不會失去寶貴的貞操,更加不會喪失立妃的資格,而

這一切不幸的遭遇,完全是因為她一時的好奇。如果接受了處罰,至少可以減輕她的罪

惡感,否則,她會良心不安的。

    「你……」沒料到夏若梅會自投羅網,菲狄雅斯氣得說不出話來,難道,她不知道

他和韋風正極力在幫她脫罪,她倒好……這不知死活的丫頭,她哪裡知道此番前去必是

死路一條,唉!愚蠢的女人。

    「既然她都自首了,王,恕老臣得罪了。」長老恭敬地說完後,押著夏若梅往寢宮

外走去。

    「長老,你將如何處冶她?」菲狄雅斯擔憂地問道。

    「按照蛇界的法令,毀人清譽者鞭刑伺候。」長老冷冷地說。

    「鞭刑!?」菲狄雅斯無奈地看著夏若梅被長老押解出去,心中直想,他該如何救

她呢?

    「王,我們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,這一切都是她的命,無法強求;再說,她間接毀

了白雪的名譽,是應該要接受處罰的。」

 

 

 

  「話是沒錯!但是,她只是個普通的凡人,「鞭刑」會要了她的命的。」菲狄雅斯焦慮不安地在寢室內來回踱步,關心之情充分表現在臉上。

 

  韋風一瞧見他臉上的神情,暗自一驚,想不到他最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。菲狄雅斯分明是愛上了夏若梅,正如他那顆冰冷無情的心,正逐漸融化一樣。

 

  「王,這也是她自找的!畢竟,你也曾經盡力要挽救她的生命;她自願受死,誰也救不了她,反正對你來說,她只是一時新鮮的玩伴。」韋風試著點醒他,希望他不要再沉淪下去,因為九五之尊的他,有其應盡的責任與義務。

 

  菲狄雅斯聞言一驚,他是怎麼了?為何如此擔心害怕夏若梅的安危?他好心幫他脫罪,她卻自尋死路,他對她算得上是仁至義盡,但他的心為何如此焦躁不安!?

 

  一個身份卑微的侍女,她的生死關他何事?更何況,她犯了天大的錯,他沒道理袒護她呀!難道,只因為她是凡界的人,肉體無法承受鞭苔之刑!?對!他會對她如此關心,一定是基於這個原因,好歹她也曾經服侍過他,不是嗎?

 

  「鞭刑會往哪裡舉行?」他冷冷地問,強力抑制住內心的擔憂,最起碼,他也應該在長老處罰完後略盡心意。回想著她離去時蒼白的臉頰,他的心不禁糾在一起,微微地刺痛著;這股莫名的情緒,究竟是怎麼回事?他不可能會在這極短的時日內愛上她吧!

 

  愛?他一愣,這個荒謬的字眼怎會浮上心頭!?他甩甩頭,企圖甩掉這個思緒。

 

  「在藍蛇宮外的廣場,等到白族的勇士都聚集了之後,才會執行處治。」

 

  「哦!白雪人呢?」

 

  「被長老暫時囚禁於雪月小築內,一等若梅處罰完畢,就帶回白族。」

 

  「韋風,傳令下去,叫傑斯速來兄我。」

 

  「是!」韋風苦笑地退了下去,傑斯呀傑斯!自求多福嘍!聽菲狄雅斯那陰冷的語氣,他不禁暗自替他深深地祈禱著。

 

 

第六章   

 

  夕陽西下,瑰麗的晚霞映照著大地,和煦的微風緩緩吹拂,令人不禁心曠神怡。古詩有云:「夕陽無限好,只是近黃昏」,正是藍蛇宮此時的寫照。

 

  藍蛇宮外的廣場,此刻聚集了無數的民眾,他們臉上的表情是正在期待著一場闊別已久的刑罰,而不是為了欣賞美麗的晚霞。

 

  廣場中央豎立著一根木柱,一名女子的雙手被繩索牢牢地縛綁在木柱上,她正是準備接受鞭刑處罰的夏若梅,她的臉上並沒有因為將接受處罰而顯現出害怕的神情,取而代之的,卻是她全然的愧疚。

 

  白族的勇士一到達廣場,立刻引起百姓的歡呼,而刑罰也就即將揭開序幕;現在只等王一出現,就可開始執行了。

 

  菲狄雅斯的身影一出現在廣場上,全部的人都跪倒在地上,高呼:「菲狄雅斯王萬歲!」

 

  菲狄雅斯無奈地揮了揮手,然後大剌剌地在侍從們所準備的王椅上坐下,凝視著被綁在木柱上的夏若梅,此刻他的心裡,真是百味雜陳。

 

  夏若梅望著他君臨天下般的威嚴,和他那王者高貴的氣勢凌駕於眾人之上,突然意識到他和她之間,始終隔著一條寬大的鴻溝,那是個無法跨越的距離!想著、想著,她不禁別過臉。

 

  「根據蛇男的法令,毀人清譽者必須接受鞭刑十下之處罰,侍女夏若梅有何異議?」長老高聲宣佈著夏若梅的罪刑。「沒有。」

 

  「很好!在此,要特別感謝紅族之紅蓮郡主將其紅族鎮山之寶「赤煉奪命鞭」借予老臣用作執行之物。」長老感謝地說。

 

  「赤煉奪命鞭!?」百姓驚呼道。這蛇界難得一見的寶物竟然會在這裡出現,眾人不禁雀躍地注視著長老。

 

  「該死!居然用赤煉奪命鞭。」菲狄雅斯暗自詛咒,一顆心擔憂地瞪著夏若梅,天啊!別說涯過十鞭,只要三下,她那條小命也就一命嗚呼了。紅蓮郡主沒事湊什麼熱鬧!?他目光冷冷地掃而紅蓮郡主。

 

  紅蓮郡主捧著錦盤緩緩地走向長老,她的心頭大患……白雪已除,看來,她是穩坐王后之位了。而長老懲罰王的新寵夏若梅,更加令她欣喜,因此,她主動將紅族的鎮山之寶……「赤煉奪命鞭」借給長老,不但可以博得長老對她的好感,或許還可以將夏若梅打死,真是一舉兩得,她何樂而不為呢?她得意地望了菲狄雅斯一眼……卻詫異於他冰冷的目光。

 

  「愚蠢的女人!」韋風低喃道。看菲狄雅斯的神情,恐怕對紅蓮郡主的印象是惡劣到了極點,她百分之百與后冠無緣,瞧她還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樣。唉!他不禁同情地注視著她。

 

  「韋風,阻止長老使用赤煉奪命鞭。」菲狄雅斯輕聲命令道。站在王的立場,他無法出面阻止長老的舉動,否則,會引起白族的反彈。

 

  「王,你看看百姓的表情,他們正在期待一場血腥的場面,就算我阻止,也起不了任何作用。」韋風為難地說。事實上,他也很想幫助夏若梅,卻力不從心;他亦明白菲狄雅斯的心情,但是,長老技高一籌,將刑罰選擇在廣場執行,眾目睽睽之下令他一籌莫展。

 

  「難道,真的沒有辦法救她了嗎?赤煉奪命鞭一使用,她必死無疑。」菲狄雅斯絕望地說著、一想到她將命喪黃泉,他就無法保持冷靜,彷彿即將失去一件他極重要的貴重物品,壓著他的心喘不過氣來似的,而這無名的情緒更令他無所適從。

 

  「王,求您救救若梅吧!」綠雲推開人群,跪倒在菲狄雅斯面前,哀求地猛磕頭。「綠雲,你起來吧!」

 

  「王,您不答應,綠雲絕不起來;若梅會死的,求您大發慈悲,請求長老饒了若梅吧!」綠雲哭著哀求。

 

  「綠雲,並非王不救她,而是……你該去求長老的,或許還有一線生機!」韋風歎口氣道。

 

  「難道,連王都不能阻止嗎?」綠雲心灰意冷地說。

 

  「王若阻止,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?你看看白族的勇士……」韋風指著戒備在夏若梅身旁,身穿白色勁服的大漢;綠雲無言地沉默著。

 

  「行刑!」長老高聲大喊。

 

  一名白衣大漢,從紅蓮郡主雙手捧著的錦盤中拿起一條紅如火焰般的長鞭,大漢將鞭子住空中甩了兩下,「咻咻!」強勁的聲音令圍觀的百姓安靜下來,他們屏息地注視著人犯。

 

  「啪!」一聲,第一鞭抽得夏若梅皮開肉綻,鮮血立刻滲透出來,一股火辣辣的巨痛傳遍夏若梅全身,她咬緊牙關不叫出聲,但蠃弱的身軀卻無法克制地顫抖不已。群眾發出一聲驚呼,血淋淋的場面令他們一時無法消受。哇!好厲害的鞭子,不愧是紅族的鎮山之寶;才一鞭,犯人就皮開肉綻,那如果打完十鞭……

 

  「啪!」一聲,第二鞭抽得夏若梅背部血肉模糊,痛上加痛;她眼盲金星,跌坐在地上,火燒的感覺令她一陣暈眩,狂猛的痛楚席捲了她四肢百骸。

 

  「她撐不過第四鞭的,該死!」菲狄雅斯注視著夏若梅發青慘白的臉,她咬緊牙關的模樣令他心悸、憐惜不已,他不自覺地揚起右手。

 

  韋風眼明手快地握住菲狄雅斯的右手道:「王,你若施法,白族的勇士都能感應到,你得考慮清楚,是她重要?還是防止白族暴動重要?」

 

  「我……」菲狄雅斯沮喪地垂下手,對於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感到心痛;他不出手,夏若梅必死無疑,他若出手,白族誓必群起暴動,看來,他必須捨棄她……

 

  但,為何他的心會為她的生死而糾痛不止?這異常的症狀……

 

  難道,他愛上了夏若梅!?在糊里糊塗的情況下,他竟然愛上了她而不自知!?

 

  這項認知令他頹然地斜靠在王椅上,這根本就不應該發生的事,居然會降落在他的身上!

 

  「啪!」又一聲,第三鞭一抽打在夏若梅身上,一柱鮮血從她口中噴出,眼前一黑,無邊無際的黑暗包圍住她。剎那間,她居然看到死去的父母在前方向她招手,她極力想睜開暈眩的眼眸,搖搖欲墜地撐起那衰弱痛楚的身軀。

 

  群眾發出一聲尖叫,他們都看得出來這個犯人撐不到十鞭就會嗚呼哀哉!而剛剛她若昏死過去,根據蛇界的法令,刑罰就可以解除,但是,這個犯人卻出乎眾人意料之外堅強地站了起來。

 

  眾人默然地覷覷相望,一時之間,廣場的氣氛凝滯得嚇人,是何種力量在支持著這名人犯?已經被鞭打得口吐鮮血,她還頑強地站著,真不知道她是傻呢?還是勇敢?但可以肯定的就是,他們的心一下子無緣無故就站地在夏若梅這一邊了,甚至祈禱著她能捱過這十鞭,或者,快快昏倒吧!

 

  「傻瓜,站起來做什麼?」菲狄雅斯忍不住捶了一下椅子的把手,這麼好的機會都不懂得善加利用,她真要硬撐到死嗎?望著她搖搖欲墜的身子,他肯定她捱不過第四鞭,恐怕就得到冥界去報到了。

 

  冥界!?對了!他居然忘了,即使夏若梅死了,他還可以把她的魂給帶回來,只要火奴魯魯向未在生死簿上除掉夏若梅的人名……

 

  「梅恩。」他緩緩望向杵在一旁的侍衛梅恩道。

 

  「臣在。」梅恩立刻恭敬地單腳跪在菲狄雅斯面前。

 

  「你拿著這個,馬上起程去冥界傳我口諭給冥王,請他下令阻止火奴魯魯將軍拘提夏若梅的魂魄,不得有誤!」菲狄雅斯從懷中掏出一面青色的合牌遞給梅恩,神色凝重地說;梅恩領旨,立刻往冥界飛馳而去。

 

  夏若梅總算有救了!「王,難道你……」

 

  「韋風,到了這個地步,你就別再勸我了。」菲狄雅斯打斷他的話,心疼地注視著夏若梅;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,他豈能置她的生死於不顧!?在不得罪白族的情況下,唯有求助冥王,破例地違反一次自己一貫的作風。

 

  「王,你真的愛上她了!天啊!我真不敢相信。」韋風一愣,不敢置信地瞪著菲狄雅斯,彷彿他是三頭六臂一般。

 

  「我也不相信!」菲狄雅斯聳聳肩,但事實擺在眼前,卻教人不得不信。他從未對任何女子像今天這般擔憂害怕、牽腸掛肚過,唯有她……可以惹起他此種情緒。

 

  執行鞭打的大漢訝異地盯著夏若梅……奇怪!?他明明看見她昏了過去,為什麼還要撐起蠃弱的身軀接受鞭打?他猶豫地頓了一下,心裡不禁對她產生了敬佩之意。赤煉尊命鞭,別說像她這樣的弱女子,就連他們這種鐵錚錚的剽悍男子,也難以承受其銳不可當的威力,而她,已經握了三鞭……

 

  「白毅,為什麼還不動手?」長老不解地問著遲遲不肯下手的大漢。

 

  「長老,這第四鞭打下去,她……她會死的!」白毅說出他的想法……懲罰她就夠了,有必要鬧出人命嗎?更何況,昂藏七尺之軀的白族勇士,要打死一個弱女子?他實在下不了手。

 

  「住口!這是她咎由自取,恕不得人。她令我白族蒙羞、名譽掃地,實為我白族之仇人,你不能心軟,我以白族大長老之身份命令你,盡速將刑罰執行完畢。」

 

  長老言語俱厲地斥喝道,執刑之人,焉能有婦人之仁。

 

  「是!」白毅無奈地揚起手,大力地揮了過去,心底卻極同情夏若梅的命運;

 

  為了白族的尊嚴,卻得犧牲一條性命……

 

  驀然,一股強大的力量將白毅手中的鞭子震落在地,對這突如其來的轉變,眾人均尖叫了起來。這麼不可思議的事居然會出現在這名人犯的身上,他們竊竊私語著,廣場頓時喧嗶一片,因為,這怪異的現象實在是前所未見!

 

  「怎麼可能?」白毅莫名其妙地瞅著掉落在地的鞭子,手臂傳來的麻木感不容忽視地提醒他,這是鐵一般的事實。

 

  有人救了她!每個人有志一同地將目光投射向菲狄雅斯;王的法術高超,是眾所皆知的事,但王臉上驚異的表情,也顯示出他的疑惑。

 

  「根據蛇界的法令,執行處罰之人手中執行之物若已掉落在地,表示處罰完畢。」韋風朗聲宣佈。

 

  百姓高聲歡呼,歡騰的場面令白族之人為之側目。

 

  「白毅!」長老將矛頭指向白毅。

 

  「長老,這不關白毅的事。」白族的勇士們齊力拉住長老,因為,他們亦驚歎於那股神奇的力量。

 

  「不是白毅?難道,是王暗中使用法力?」長老怒不可遏,暴跳如雷地咆哮道。

 

  「也不是王!這股神奇的力量,是從那女孩身上爆發出來的。」他們困惑地注視著夏若梅,而王的侍衛早已衝到木柱旁解下了她,送往御醫處治療。

 

  「荒謬!她只是普通的人類,根本沒有任何法力,何來神奇的力量?分明是白毅擅自作主,饒她不死!」長老冷冷地說。

 

  「長老,白毅不敢!那股神奇的力量,的確是從她身上發射出來的,我說的都是真的!」白毅趕緊替自己辯白。

 

  「我不相信!這怎麼可能?」長老依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。「你們能確定,王真的沒有出手?」此時,長老狐疑的眼光投向菲狄雅斯,在他的心中,王暗中出手的嫌疑最大。

 

  「我們願以性命擔保,王的的確確沒有出手。」白族勇士們均誠懇地發誓。

 

  「這麼說……」長老思索了一下,便邁步往菲狄雅斯走去,若想知道真相,只有等夏若梅療傷完畢,方能得到解答;假始她真的擁有這股強大的力量,王照理說不會如此袒護她才對,事出必有因,而這關鍵,想必隱藏著某種秘密。

 

  「王,請留步。」長老叫喚住正欲前往御醫處的菲狄雅斯,他認為,目前王或許明白一些他們所不瞭解的真相。

 

  「長老,有事嗎?」菲狄雅斯不悅地皺眉道。現在,他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長老。

 

  「王,老臣有一事不明白,想請教於王,盼王指點一二。」長老恭敬地問。

 

  「說吧!」他傲慢地說;早點打發掉長老,他方可以去探視夏若梅。唉!這可憐的丫頭,傷得不輕吧!瞧她那奄奄一息的樣子,多讓他心痛啊!

 

  「適才夏若梅的情況,王想必也是看得一清二楚。」

 

  菲狄雅斯不解地注視著他,莫非……長老在指控他暗中出手相助!?

 

  「王別誤會。」長老忙不迭地解釋。「老臣的意思是關於那股從她身上發出的強大力量,實在太神奇了;王與夏若梅相處了數餘日,對她,應該略知一二吧!」

 

  菲狄雅斯沉默不語,長老心中的疑惑也正是令他不解之處,夏若梅貨真價實是從凡界來的人類,根本無一絲一毫的法力。但那股神奇的力量,又的確是從她身上爆發出來的,而且適時挽救了她一條小命,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。

 

  「長老,不妨一同前往御醫那裡,答案自然就可以揭曉,何須在此妄加推測?」韋風開口道。他深信眾人對那股不可思議的神奇力量皆充滿了好奇,當然,他也不例外。「說的也是!」長老點點頭,贊同韋風的說法。

 

  「那還等什麼呢?」一行人前往御醫處。

 

 

 

  ※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※

 

 

 

  夏若梅昏昏沉沉地躺在御醫寢室內的醫療椅上,綠雲焦急地站在椅旁,瞅著御醫忙著冶療傷口的雙手,自己也忙碌著擦拭她身上的血漬。

 

  「她沒事吧?」綠雲擔憂地直問。夏若梅的背,只能用「慘不忍睹」四個字來形容,凡是赤煉尊命鞭所擊之處,均呈現如火燒般之疽爛,那焦黑的背部,更令人怵目驚心。

 

  「她恐怕不行了!經脈都震斷了,捱不過明天早上。」御醫歎口氣道。好嚴重的鞭傷呀!他搖搖頭,表示回天乏術。

 

  「御醫,求求你救救她吧!她還這麼年輕……」

 

  「不是我不救她,實在是我無能為力啊!」御醫無奈地說明。

 

  菲狄雅斯一行人一步進寢室,正好聽見御醫的宣佈;他臉色一變,快步地走到夏若梅身邊,伸手一探她的鼻息……氣若游絲、眼神渙澳散,分明離死期不遠。

 

  「她的情況不太好呢!」韋風打量著夏若梅灰白的臉孔道。

 

  菲狄雅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。

 

  「我不會讓你死的!」菲狄雅斯彎下身,輕輕地在夏若梅耳旁霸道地說。既然明白自己的心意,他豈能任她如此經易地死去!?他伸出手指放在自己唇邊,大力地咬破手指,將流出的血液緩緩滴入她的口中。

 

  「王,難道你要……」韋風大驚失色,菲狄雅斯的舉動分明是要使用「延命銷魂術」,來挽救夏若梅的性命。

 

  「韋風,叫大家都出去,順便替我護法。」菲狄雅斯冷冷地下達命令。

 

  「這會耗損你的精力……」韋風試圖勸服,但,卻迎上了菲狄雅斯一臉堅決的眼神,他閉上了嘴,將眾人趕出寢室;看來,菲狄雅斯確實是愛上了夏若梅。

 

  「延命銷魂術」……是蛇界最上乘的法術之一。習法之人,必須具備六千年以上的法力才可以研習此法術,它可以使垂死之人起死回生,延年益壽,但卻會使施法之人元氣大傷;事後,須經一個月的療養,方可恢復其法力,所以,不是極其珍愛之人是不隨便輕易施展的。

 

  菲狄雅斯盤腿坐在地上,手指交錯,放置在丹田處,閉上眼,運氣吐納,口中唸唸有辭;不消多時,身邊泛起了白霧,由淺至濃,將他團團圍住。驀然,他睜開雙眼,口中吐出一顆藍色的圓球,輕輕用手指將圓球劃分為四份;他微微一張口,四分之三的圓球又飛回口內,連帶白霧一同吸入,而剩下的四分之一圓球,則握在他手上。他刻不容緩地站起身,將那圓球放入夏若梅口中後,他便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,用著蒼白的臉色注視著她逐漸紅潤的臉頰。

 

  「韋風。」他虛弱地叫道。

 

  韋風聞言,迅速地走進寢室,奔至他身邊。

 

  「我馬上扶你去密室。」他焦急地扶起菲狄雅斯。

 

  「韋風,幫我照顧她。」話畢,他便昏了過去。

 

  「你……她已經不礙事了,倒是你,不趕快進入密室,麻煩可就大了!」韋風瞟了夏若梅一眼,知道她已經脫離了危險,便援攙著菲狄雅斯走出寢室。

 

  「御醫,好生照顧!她若少一根寒毛,唯你是問!」經過御醫身旁,他冷冷地吩咐。菲狄雅斯冒著喪失兩千年的法力,千辛萬苦地換來夏若梅的一條小命,她在王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是何等尊貴,稍有差錯,他可無法向他交代呀!

 

  「是!是!」御醫惶恐地趕緊入內檢視傷者的狀況;綠雲尾隨於後,而長老擔憂地跟著韋風往密室走去,此時此刻,王的安危遠比夏若梅來得重要。

 

  「咦!?」御醫驚訝地叫著,不敢置信地把著夏若梅的脈搏,這個症狀……他不相信地再把脈一次。

 

  「御醫,有什麼不對嗎?」綠雲緊張地問道,難道,夏若梅仍然有生命危險?

 

  「太不可思議了!簡直就是不可能……」御醫喃喃自語,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。

 

  「御醫,難道若梅……」綠雲害怕地猜測著。王不可能會徒勞無功的,但是御醫古怪的神情……「這麼嚴重的傷,居然……」

 

  「御醫,她到底怎麼了?」受不了御醫的喃喃自語,綠雲大聲地叫道。

 

  「呃……」御醫一愣。「喔!她沒事了,只不過……」

 

  「只不過什麼?」

 

  「這個小姑娘懷孕了。」御醫笑著說。

 

  懷孕!?綠雲當場呆住,瞠目結舌得說不出話來,腦袋頓時一片空白。

 

  「她受了這麼嚴重的鞭傷,居然沒有流產!?真是不可思議!」御醫嘖嘖稱奇。

 

  「懷孕?她……」綠雲神志恍惚道。夏若梅懷了王的子嗣!這天大的消息,王尚不知情……等等!她或許可因此而一步登天,就算不是王妃,起碼也是個貴妃,從此以後她便可以擺脫侍女的地位……哦!等她醒來……哈!綠雲等不及地想觀看她欣喜若狂的表情了。

 

 

 

 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※

 

 

 

  「你說什麼?」韋風驚訝地叫出聲。站在藍蛇宮的大殿上,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,或者,他簡直就是大驚失色,無法接受這項事實。

 

  御醫臉色蒼白地低著頭,心想,夏若梅懷孕應該是一件好事,怎麼韋風首相的表情煞是嚇人?他不由得膽顫心驚。

 

  「御醫,她……真的懷孕了?你有沒有弄錯?」韋風不相信地再次詢問。

 

  「她真的懷孕了!我怎敢欺騙首相你呢?」御醫確定地回答,卻擔心著自己的項上人頭。

 

  夏若梅竟然懷孕了,而且還是菲狄雅斯的子嗣,亦就是蛇界的繼承人;依他對菲狄雅斯的瞭解,他肯定王一定會立她為妃,但長老會答應嗎?經過白雪事件……

 

  他哭笑不得,事情怎會演變成這地步?

 

  韋風煩躁地在大殿上踱步,再過兩個時辰,菲狄雅斯就會從密室內出來。天啊!他應該告訴他這件事情嗎?紙是包不住火的,就算他不說,終究會有東窗事發的一天。

 

  「韋風,你怎麼了?臉色這麼難看。」傑斯從大殿外走了進來,一臉的鼻青臉腫。

 

  一看見罪魁禍首,韋風火冒三丈地瞪著他;若非傑斯太過莽撞衝動,這一切就不會發生,菲狄雅斯更不可能會因此而發現自己愛上了夏若梅,而御醫亦不會診斷出夏若梅懷有身孕,他也就不用如此煩惱……

 

  「喂!我沒有得罪你吧!」韋風凶神惡煞的眼眸令他頭皮一陣發麻。菲狄雅斯處罰他,他無話可說,因為,他也承認自己的確太衝動,他應該先和菲狄雅斯商量的,如何讓長老同意將白雪許配予他,而不是負荊請罪;但韋風……他自問可沒有惹到他,沒道理他一副咬牙切齒地面對自己,彷彿恨不得抽他的筋、剝他的反似的。「你是沒有得罪我,不過……」

 

  「不過什麼?」

 

  「哼!夏若梅懷孕了!恐怕,你的好日子所剩無幾了。」韋風冷笑地說。

 

  「你別開玩笑了!她傷得那麼重,怎麼可能會懷孕?」傑斯嗤之以鼻。他剛剛才從菲狄雅斯的寢宮出來……他是因愧疚感才去探望夏若梅……她仍然尚未清醒,至於懷孕……哈!

 

  「信不信隨你!」韋風聳聳肩。這不知死活的傢伙,菲狄雅斯若知道夏若梅懷有身孕,恐怕,寧願得罪長老,也不願她受處罰……一個想法沖上心頭,難道,她身上那般神奇的力量……

 

  「就算她懷……天啊!如果她真的懷孕,那不就是王的……」傑斯後知後覺地愣住,突感事態嚴重。那是菲狄雅斯的子嗣,相當有可能成為蛇界的繼承人耶!而母以子貴,她若成了貴妃……更嚴重的是,她若因為鞭打而流產,那他的罪過豈不是難以弭補,而他又要如何對蛇界的百姓交代?

 

  「沒錯!而且我懷疑……」

 

  「懷疑什麼?你可不要騙我!」傑斯緊張地冷汗直流。雖然他討厭夏若梅,但在知曉她懷有菲狄雅斯的孩子後,對她已全面改觀了;只因為王從未讓任何一位女子珠胎暗結,要不然,長老也不會強迫王立妃了。

 

  「我懷疑夏若梅懷的是真命天子。」韋風說出自己的疑慮,而廣場上的那幕情景又再次浮現眼前。「真命天子!?」

 

  韋風點點頭。唯有真命天子在母體遭遇到危機時,才會發出自身強大的力量以保護母體,當時的情況,白毅若擊出第四鞭,夏若梅必承受不住而魂歸西天,那她體內的孩子亦呈難逃一死;偏偏她在緊要關頭發出神奇力量,救了自己一命……

 

  哦!應該說是真命天子自己挽救了自己的生命吧!

 

  蛇界的真正繼承人,居然會在夏若梅的體內孕育!

 

  「菲狄雅斯王知道嗎?」傑斯失神地問。「目前還不知道。」

 

  「他若知道,肯定會欣喜若狂,最起碼,蛇界終於有了正統的繼承人,也算對百姓有個交代。那立妃之事……會就此作罷嗎?」

 

  「立妃依然會如期舉行。」

 

  「那菲狄雅斯王會選擇哪位郡主?」傑斯好奇地問道。

 

  「你想呢?」韋風反問。

 

  「不可能會選夏若梅吧!」傑斯開玩笑地猜測,但瞥見韋風古怪的笑容時,他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。「她只是個平凡的人類,長老不會答……」他愈說、臉上愈是毫無把握得凝重神色,依菲狄雅斯的個性,相當有可能會立夏若梅為妃,而長老的門第觀念……天啊!他實在不敢想像結果將會如何?希望是喜劇收場。

 

 

 

 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※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※

 

 

 

  菲狄雅斯靜靜地坐在寢室內的床緣,凝望著夏若梅沉睡的臉龐,忍不住地伸出手輕輕撫觸,那蒼白的唇色令他心痛。幸好尚未鑄成大錯,否則,他將會遺憾終身;不由得,他將視線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。

 

  他一從密室出來,韋風就告訴了他這樣一個驚天動地的大消息,他震驚得無以復加……可能嗎?夏若梅竟然懷了他的孩子!?

 

  一個小生命此刻正在她體內孕育成長著,他……居然就要做爸爸了!一股莫名的感動宛若萬馬奔騰般的充塞心頭,那是一個屬於他自己的孩子呀!

 

  「嗯……」夏若梅發出囈語,狀似不舒服地翻轉著身子,卻因觸及到傷口,劇烈地感覺到痛楚而緩緩張開眼;那是她所熟悉的藍色紗帳,也就是菲狄雅斯的寢室,她依然被送到他的寢宮。

 

  驀然,一股灼熱的壓迫感令她微微地測過頭來,訝異地迎上一雙柔情似水的綠眸;他溫柔的目光,就像一張濃密無邊的網牢不可破地圍繞著她,使她頓覺窒息得喘不過氣來。她移開視線,以逃避那懾人的目光。

 

  「你醒了。」菲狄雅斯憐惜地說。明白了自己的心意,再加上她此刻特殊的身份,加倍提醒他要溫柔體貼地待她。

 

  「多謝王的關心!我只是一個身份卑微的侍女,怎敢勞王大駕光臨,請恕我傷重無法起身,請王開恩!」夏若梅冷冷地回答。

 

  「好……」菲狄雅斯無奈地盯著夏若梅冷漠的小臉。看來,她還在為自己先前的言語生氣著。唉!女人就是女人,記仇的天性始終不變。「之前是我不對,你別生氣,先養好傷要緊。」他不以為忤地說,一心只想先將她的怒氣安撫下來。

 

  夏若梅驚訝得張口結舌,好久、好久都說不出話來。她聽錯了嗎?菲狄雅斯居然沒有暴跳如雷,或者是冷嘲熱諷,她剛剛可是嚴重地冒犯了他的尊嚴啊!他是吃錯藥,還是腦筋短路了呢?「你……」她困惑地瞅著他。

 

  「怎麼了?哪裡不對嗎?」望著她那彷彿看見鐘樓怪人似的訝異眼光,他有點納悶問道。

 

  「呃……你是不是生病了?」夏若梅猜測道,並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。

 

  「我好好的,生什麼病?」菲狄雅斯不解地問。這小丫頭,腦袋裡不知又在想些什麼?搞得他一頭霧水。

 

  「你確定你真的沒有生病?」夏若梅仍然狐疑地瞅著他。

 

  「當然!你才是病人,快點躺下來好好休息。」菲狄雅斯無奈地欲扶她躺下,這種溫柔的舉動,吏使得她忐忑不安、惶恐至極。

 

  「你一定是生病了,不然,怎麼會對我這麼好?」夏若梅驚慌地閃過他扶持的手;他這種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,令她害怕且無所適從。那個冷漠自大、專橫跋扈的菲狄雅斯,怎麼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呢?

 

  「傻瓜!從現在開始,我會好好地疼你、寵你,畢竟……」他愛憐的目光停駐在夏若梅的小腹上,凝望了一會,又移回她驚慌的面容上。「一切都不一樣了。」

 

  「不一樣?有什麼不一樣?除了我背上的傷還沒有好之外,我依然還是那個身份卑微的小侍女。」夏若梅莫名其妙地聲明。菲狄雅斯的話著實古怪,令她百思不解,就連他的態度以及言行舉止,亦透露著詭異的曖昧。

 

  「你現在的身份已經不再是百花宮的侍女了。」

 

  「什麼?我不是百花宮的侍女?」夏若梅一怔。「難道我成了……奴隸!?」

 

  「唉!你在說什麼?」菲狄雅斯頭痛地注視著她,她的想像力也未免太過豐富了吧!奴隸!?差太多了吧!

 

  「難道不是嗎?我做錯了事,所以……」

 

  「不是,停止你所有的胡思亂想,我說你的身份改了,是因為我喜歡你,知道嗎?」菲狄雅斯鄭重地聲明,並沮喪地感到自己竟然愛上了一個傻丫頭。

 

  「你……喜歡……我?」夏若梅驚愕地指著自己,這句話宛若一枚超強巨大的核子彈,炸得她腦袋一片空白,久久不能言語。她目瞪口呆地盯著菲狄雅斯,他剛剛說了什麼?太恐怖了!她簡直無法相信,更不能接受。心臟也無法負荷;夏若梅頓感呼吸困難,張口大力地喘息著。

 

  「你怎麼了?哪裡不舒服?」菲狄雅斯望著夏若梅異常的行為和逐漸泛白的臉色,慌張地大叫:「尼克,快叫御醫過來!」

 

  「等……等等!」夏若梅住他的嘴。「我很好,你才應該給御醫治療,你病得不輕。」

 

  「我病得不輕?」菲狄雅斯自問,他完全被夏若梅搞糊塗了;此刻,她才是病人,卻堅持他才是病人,難道,白毅把她的腦子給打傷了?

 

  「當然!」夏若梅肯定地點頭。

 

  「那你倒說說看!我究竟生了什麼病?」菲狄雅斯無奈地聳聳肩。

 

  「我看……你應該是神經錯亂,說話才會語無倫次,因此,我推斷你百分之百腦袋有問題。」夏若梅臉色沉重地指著自己的腦袋……可憐哪!堂堂的一國之君,竟然……「阿達」了。

 

  「哈哈……」菲狄雅斯看到夏若梅滑稽的動作,好笑地猛搖著頭。她就是有辦法逗他開心,那些名門閨秀,縱使千嬌百媚、風華絕代,卻引不起他的興趣,更遑論為之心動;而他,卻栽在這個長相平凡的黃毛丫頭手上,莫非,是老天在懲罰他!?

 

  「你在笑什麼?」納悶於他的笑聲,夏若梅不悅地瞪著他。

 

  「我哪裡神經錯亂、說話語無倫次呢?」停住笑聲,菲狄雅斯正經地詢問。這有趣的丫頭,愈看她愈覺得可愛,天啊!這想必就是人們常說的……情人眼裡出西施吧!「你不是說你喜歡我嗎?」

 

  「沒錯!這有什麼不對?」菲狄雅斯皺著眉道,這丫頭,非但沒有欣喜若狂的表情,甚至還嚴肅地和他討論起這個問題,就好像「喜歡她」是一件多麼驚天動地的大事,他略感心情沉重,真是個少根筋的丫頭!

 

  「當然不對!我受處罰之前,你口口聲聲地說我只是個身份卑微的侍女,而你卻是九五之尊的帝王,我只是你目前的玩伴,根本就配不上你,你還記得吧?」夏若梅提醒他。雖然,這些話曾經令自己心痛,不過,她也知道她可不是黛安娜王妃,亦不是童話故事裡的灰姑娘。「當然!」

 

  「你可不要告訴我,只因為我受了鞭傷,你就發現你喜歡上我。」夏若梅以開玩笑的口吻推測道。「沒錯!的確是如此。」菲狄雅斯點點頭。

 

  「別開玩笑了!我夏若梅可不是任你戲弄大的!你是不是太無聊,想尋我開心,我可不會上當的,你省省吧!」夏若梅火大地說。他分明是在捉弄她,太可惡了!

 

  「我是很認真的。」菲狄雅斯緩緩地道。這個傻丫頭,竟然以為他在開玩笑!

 

  活了這麼久,從來未曾向任何女子表明愛意過,想不到才一開口,對方竟然以為他在開玩笑!他不禁有點沮喪。

 

  「認真?」夏若梅這才發覺事情似乎不是她所想像的那樣,一接觸到他那堅定的眼神,頓時,她心慌了。不可能!這怎麼可能?她驚悸地低下頭來。冷靜呀!夏若梅!菲狄雅斯怎麼可能會喜歡你?你只是他床上的玩伴罷了!這一定是一場夢,雖然,你也有一點喜歡他……

 

  「看著我!」菲狄雅斯溫柔地抬起夏若梅的下顎,深情款款地注視著她驚慌失措的眼眸。

 

  一迎上他那雙柔情似水的眼眸,夏若梅彷若著迷般,只能傻傻地盯著他。

 

  「你不是在開玩笑吧?」夏若梅困難地吞一吞口水。

 

  「我現在像是在開玩笑嗎?」

 

  「但……但是……不可能的!這一定是一場夢。」夏若梅搖搖頭,企圖讓自己清醒過來。醜小鴨就是醜小鴨,永遠不可能會變成天鵝,況且,烏鴉豈能飛上枝頭做鳳凰?她有自知之明。

 

  「這不是夢!傻丫頭,你安心養病吧!」菲狄雅斯愛憐地撫摸著夏若梅烏溜溜的秀髮,順勢望了一眼她的小腹。只要說服長老,在月底立後之日,他打算迎娶她。長老!?他不禁皺起眉來,一個超級麻煩人物,若沒有白雪事件,事情或許不會如此棘手,唉!

 

  「你為什麼會喜歡我?我長得這麼醜,又只是身份低下的侍女……」

 

  「噓!喜歡就是喜歡,你也想得太多了!」菲狄雅斯打斷夏若梅的話。「躺下來休息,等傷好了再說吧!」他輕輕地扶著她躺在床上,難得的是,她竟然沒有反抗,還很合作地不發一語。對於她的問話,其實他也不知該如何回答,莫名其妙地,他陷入了愛情的漩渦中,久久無法自拔;這種經歷,他也是頭一遭,他若知道他為什麼會喜歡她,那就好了!

 

  夏若梅靜靜地躺著,順從地閉上雙眼,任由腦海中的思緒千回百轉,但願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,一覺睡醒,也許什麼事也未曾發生。

 

  菲狄雅斯輕柔地替她蓋上絲被後,不發出一絲聲響,轉身往寢宮外走去。

 

 

第七章   

 

 

  在床上躺了數日,夏若梅終於獲得御醫恩准,可以下床走動了。這些天,她簡直快悶壞了,再加上眾人怪異的舉止,更令她一頭霧水;當然,菲狄雅斯的體貼呵護,或許就是眾人對她改變態度的重大原因之一。

 

  到目前為止,她依然無法相信菲狄雅斯會喜歡她,但私心裡,她卻有著一股莫名的雀躍,她真希望這一切都是真實的,而不是在作夢……

 

  夏若梅換上一件絲質的藍色長袍,迅速地往寢宮外走去。她必須呼吸一些新鮮的空氣,否則,再待在菲狄雅斯的寢宮內,她恐怕會發瘋。更難得的是,聽說蛇界來了一位貴客,這貴客尊貴到達菲狄雅斯都必須出席接待,要不然,她豈能獨自一人樂逍遙!?經過數日的相處以來,她發現菲狄雅斯的獨佔欲相當強烈,強烈到幾乎令她喘不過氣來,不過,他的濃情蜜意卻又令她感到相當滿足。喔!原來她也是一個矛盾的人。夏若梅打開房門,寢宮外的尼克猛地轉過身。

 

  「嗨!尼克。」夏若梅開心地打招呼。

 

  「小梅……不!若梅小姐,你怎麼可以下床?」尼克驚訝地說。

 

  「拜託!叫我小梅就好了,「若梅小姐」!?太彆扭了吧!」夏若梅不悅地拍了一下尼克的肩膀,憑他們之前的交情,他還這樣喊她,也未免太生疏了吧!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。

 

  「今非昔比啊!你現在的身份這麼特殊,我怎敢對你無禮!」尼克惶恐地說。

 

  夏若梅懷了龍胎,就算不是王后,也是貴妃的資格,叫她「小梅」!?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。

 

  「有什麼特殊?我還是我啊!更何況,我還要向你學習法術呢!」夏若梅不解地說。

 

  「學習法術!?若梅小姐,王的法術在蛇界是無人能出其右,你跟王學就好了呀!」

 

  「他!?不行啦!」夏若梅一怔,跟菲狄雅斯學習法術,那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,因為,她無法專心。

 

  「為什麼不行?」一陣冷冷的話語傳了過來,夏若梅和尼克一震……菲狄雅斯不是去大殿接待貴賓?怎麼會出現在這裡?

 

  「王。」尼克恭敬地叫道,卻換來菲狄雅斯一記冰冷的注視。

 

  「嗯!」冷淡的口氣,使得尼克渾身不對勁,他不知道自己何時得罪了菲狄雅斯。「你不是去大殿了嗎?」

 

  「哼!我才一個沒注意,你就偷溜下床,還「打擾」我的貼身侍衛。」菲狄雅斯不悅地說。瞧夏若梅說話的語氣,彷彿和尼克極其熟稔;這幾天,她均未出寢宮一步,她和尼克……看來,之前就有「關係」存在了。哼!一個他不知情的關係,這令他心裡相當地不舒服。

 

  「你……我只是和尼克打招呼,畢竟,他是我的朋友呀!」夏若梅不敢置信地叫道,尼克更是緊張地猛點頭,他終於瞭解菲狄雅斯不友善的態度是所為何來;老天!這個天大的誤會,他一定要澄清,否則,後果不堪想像。

 

  「朋友?哪一方面的朋友?」菲狄雅斯乾脆挑明地問,他絕不容許「戴綠帽子」這檔子事在他身上發生。

 

  「就是很純的朋友,你真是不可理喻!」夏若悔氣急敗壞地說完,轉身就往百花宮的方向跑去。

 

  「做好你的職責。」菲狄雅斯朝尼克冷冷地拋下一句後,也往夏若梅的方向追去。

 

  尼克百般無奈地在寢宮外站著,他這是招誰惹誰?無緣無故就慘遭王的敵視。

 

  基於自身的安危著想,他決定和夏若梅保持距離,以策安全,而且還要通知他的好友們,以免惹來無妄之災。

 

 

 

 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※

 

 

 

  「站住!」菲狄雅斯輕易地就拉住夏若梅的手,一使勁,她跌入了他的懷裡。

 

  「你要去哪裡?」夏若梅賭氣地嘟著嘴,就是不回話。

 

  「不高興呀!」菲狄雅斯望著她氣鼓鼓的臉頰,沒來由地柔聲問道。

 

  她仍然不發一言。

 

  「你和尼克曖昧的舉動讓我看見了,竟然還敢擺臉色給我看!」菲狄雅斯火大地拉下臉來;這個不識好歹的丫頭,雖然他喜歡她,但亦不可能讓她爬到他的頭頂上耀武揚威。

 

  「誰和尼克有曖昧的舉動?明明是你不分青紅皂白,胡亂冤枉人!」

 

  「如果你和他沒有什麼,那為什麼他可以教你法術,而我卻不行?」菲狄雅斯吃味地說。

 

  「因為……」她為難地看看他,困窘地咬著嘴唇,這種舉動使得菲狄雅斯一把無名之火又熊熊地燃燒起來……他們之間,分明有問題。

 

  「因為什麼?」菲狄雅斯臉色陰暗,深沉地問道。

 

  「咬呀!因為你教我的話,人家不能專心嘛!」夏若梅說完之後,害羞地將頭埋入他那寬大的胸懷裡。

 

  「傻瓜!我自然有方法可以讓你專心,更何況,你是應該學點法術以便保護自己,不過,以你目前的身體狀況,並不適合練習法術。」菲狄雅斯親密地摟住夏若梅;看樣子,這小丫頭的心已漸漸地傾向他了,先前的怒意也就自然而然地拋到九霄雲外去。

 

  「我身體很好啊!」夏若梅抗議道。菲狄雅斯的小心翼翼,令她莫名其妙,彷彿她生染重病似的,更令她一頭霧水。奇怪?她不過是受了嚴重的鞭傷,但在這幾日的療養之下,已經痊癒得差不多了,難道,有什麼她所不知曉的事情發生在她的身上嗎?

 

  「不跟你說這些了!快隨我去大殿。」菲狄雅斯忽然想起他回寢宮的目的;原本,他是打算派人去傳喚的,後來又決定親自走一趟,把貴賓留給韋風和傑斯招待,實為大大的不妥。「大殿!?」夏若悔一驚。

 

  「沒錯!我要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。」菲狄雅斯握住夏若梅的手,作勢欲往大殿走去。

 

  「不行!」夏若梅甩開菲狄雅斯的手。那麼莊嚴威武的大殿,是專門用來招待貴賓的,也通常都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才能入內,更何況,服侍在一旁的都是美艷絕倫的女侍,憑她這平凡的模樣,如何有資格站在英俊瀟灑的他身旁?一個是耀眼如天上的星辰,而她……平凡如地上的灰塵,他們大不相配了。

 

  「為什麼不行?」菲狄雅斯不解地眉頭深鎖。夏若梅原本明亮的臉,在瞬間竟顯得黯淡無光,她這個小腦袋瓜裡,不知道又在想些什麼?

 

  「不行就是不行!我並不適合去大殿,我正要去找綠雲姊。」夏若梅低下頭,逃避著菲狄雅斯犀利且睿智的眼光。

 

  「綠雲就在大殿上,你正好不用多跑一趟,走吧!」不由分說地,他拉著她就往大殿走去;有了前車之鑒,他可不會再讓她掙脫開來。

 

  夏若梅暗自咬牙、悔恨不已,她千算萬算,就是沒有算到綠雲會在大殿上,這下子,她得找什麼理由說服菲狄雅斯不讓她進入大殿呢?眼看著大殿就在面前,她六神無主兼心慌意亂之際,卻未注意到沿路而來的侍女、守衛們,均恭敬地朝她致意。

 

 

 

 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※

 

 

 

  一走進大殿,那金碧輝煌、莊嚴肅穆的氣氛,更令夏若梅暗慚形穢。在眾多美女當中,她更顯得平凡、渺小,她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了進去,不過,有一點很奇怪的是,大臣們的眼光似乎均投注在她的身上,然後交頭接耳、竊竊私語。這景象,令她困惑不已。

 

  菲狄雅斯帶領著夏若梅,在大殿中央的一張鋪著獸皮的王椅上坐下,而大臣們的所有舉動,他自然是看在眼裡;到目前為止,他還未對她說出事情的真相,因為他希望給她一個驚喜,就等說服長老成功了。在月底的立後之日……這暫時的隱瞞是有必要的,當然,他也下了命令,任誰都不准將消息洩露出去,否則……

 

  「若梅,這位就是冥界之王……撒克拉寇爾。」菲狄雅斯指著一位坐在他左邊的俊美男子道。

 

  夏若梅順著他的手勢望去。「啊!」她不禁驚叫出聲,這張英俊挺撥的臉,居然和陳宇揚的一模一樣……英俊卻如惡魔般的臉孔,渾身散發出冷漠高傲的氣質,使得女人們紛紛臣服在他冷冽又充滿魅力的西裝褲下。喔!愈冷愈傲的男子,愈使得天下女子為之瘋狂!

 

  「怎麼了?你認識他嗎?」菲狄雅斯疑惑地注視著夏若梅驚詫的表情。

 

  「他長得真像我的朋友。」夏若梅低聲道。在這個陌生的環境當中,看到一張熟悉的臉,頓時令她感到心安不少。

 

  「是嗎?」撒克拉寇爾反問道。夏若梅的相貌雖然超出他的想像,不過,她那清澈、帶有靈性的烏眸,倒是很令他注目;但他還是認為,一個毫無心機、活潑率真的小女孩,竟然能擄獲冷血無情的蛇王的心,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!

 

  「我叫夏若梅,很高興能認識你。」夏若梅衷心地說。縱使這個冥王冰冷得不帶一絲人氣,卻令夏若梅感到安心,或許是因為他實在長得太像陳宇揚了。來到蛇界也有一個多月了,她的那群好友們,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?

 

  「冥王,我先前拜託你的事……」菲狄雅斯注視著一臉高深莫測的撒克拉寇爾。求助於人,是他最不願意做的事,因為那代表著欠他一分人情。往常的他,根本不需要他人的任何幫助,但在短期之內,他必須將夏若梅的體質改正過來,否則,他的骨肉在她體內日益壯大,凡人的她,勢必無法承受。但,若非他為了救她而元氣大傷,今日又何須拉下身段,反求助於冥王呢?

 

  「既然你都開口了,我豈有不答應之理?只不過……夏小姐本人知道嗎?」撒克拉寇爾點點頭,卻將目光投注於夏若梅身上。放棄自身本體,轉換於蛇族,這需要很大的勇氣;不過話說回來,人類的肉身是無法持久的,而她若真要和菲狄雅斯長相廝守的話,自然而然就得成為蛇界的一份子。

 

  「什麼事呀?」夏若梅好奇地問。身為當事人,她卻對兩人之間的談話一無所知,菲狄雅斯到底對她隱藏了何種秘密?他是表明喜歡她,除此之外,她對他的一切卻還是一知半解。

 

  「蛇王,這種事必須要本人心甘情願,你應該相當清楚,但看情形,她似乎毫不知情。」撒克拉寇爾端詳著夏若梅的表情道。

 

  「不錯!不過,你不用擔心,我會告訴她的。」菲狄雅斯微微一笑,親密地摟了夏若梅一下,這舉動立刻引起眾人的注目,她頓覺紅霞滿天;在大庭廣眾之下,他竟和她這樣摟摟抱抱,多丟人哪!

 

  「菲狄雅斯王,長老求見。」一名侍衛從大殿外走了進來,低著頭恭敬地道。

 

  「長老!?」菲狄雅斯蹙眉道:「韋風,請送若梅回寢宮。」他朝站在一旁的韋風低聲吩咐道;事情尚未成功,他不願意長老和夏若梅再度接觸。

 

  「是!若梅小姐,請隨我來吧!」韋風自是明白菲狄雅斯的用意。

 

  夏若梅正愁不知如何脫身,而長老的到來,無疑是解除了她的窘境,她迅速地站起身來,沒有任何意見地跟隨在韋風身後。一離開大殿,她忍不住鬆了一口氣。

 

  「若梅小姐似乎不喜歡待在大殿。」韋風猜測地問。

 

  「當然!」夏若梅理所當然地回答他。她一向不喜歡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,更何況,與非狄雅斯站在一起,她就愈發顯得渺小,宛若紅花身邊的綠葉一般平凡;

 

  還有就是大臣們品頭論足般的眼光,益發令她惶恐不安。

 

  「哦!那你得試著習慣。」韋風同情地說。

 

  「不會吧!我又不是朝中大臣。」夏若梅好笑地說。韋風他吃錯藥了嗎?一向冷漠寡言的他,竟然會與她交談,真是令她吃驚!特別是他說話也莫名其妙的,使她摸不著頭緒,真是一個奇怪的人!

 

  「以後你就明白了。不知道你對冥王的感覺如何?」韋風微微一笑;菲狄雅斯要給夏若梅的驚喜,他可不能洩露。

 

  「冥王!?是冥界之王嗎?真奇怪?我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地方,就連他的名字也很難念呢!」

 

  「冥王的名字是很拗口,不過,他有一個外號,你應該會比較熟悉。」

 

  「外號?」

 

  「嗯!他的外號叫做……撒旦。」

 

  「撒旦!?」夏若梅一呆……撒旦!這個名稱她當然熟悉,不過,這是惡魔的代稱。等等!冥界?唯有死亡之地才稱之為……「冥」,難道……太荒謬了,如果這是事實的話,她豈不是到了另一個空間?「好奇怪的外號,這麼嚇人!」

 

  「會嗎?在這六大界之中,除了天界占首位之外,就以冥王和咱們的王最具盛名,而「撒旦」……是對冥王最高的尊稱。」

 

  「等等!你說六大界?別開玩笑了!我只聽過五大洲和幾大強國,從沒聽過什麼六大界,你說話怎麼語無倫次的?」夏若梅一頭霧水,又惶恐不安地說。一件重大的真相彷彿正要揭曉似的,她害怕極了,她害怕這事情的真相會令她無法接受。

 

  冥界之王是撒旦,蛇界之王……她腦袋頓時「轟」的一響,蛇……蛇……蛇王……

 

  菲伙雅斯!?她猛地刷白了臉。

 

  一幕幕的影像從她眼前閃過,人頭蛇身的男子也不斷地浮現眼前,一陣頭暈目眩,使她頹然無力地跌坐在地上,那蒼白的臉色,嚇壞了站立一旁的韋風。

 

  「你沒事吧?」他擔憂地欲扶起夏若梅;她若有任何閃失,他該如何向菲狄雅斯交代。

 

  「偉大的蛇神菲狄雅斯王……」大法師貢奉祭品時的讚辭,頓時在夏若梅耳旁迴響著。

 

  「蛇神菲狄雅斯……」老天啊!難怪她覺得「菲狄雅斯」這個名字似曾相識,彷彿在何處聽見過,原來,竟然是在自己被當作貢品的祭典中……她不禁苦笑地抬起頭來。

 

  太荒謬了!難道她真的被那殺千刀的大法師給送進了另一個空間嗎?不!這怎麼可能呢?這種荒誕不經的事情,居然會發生在她的身上!

 

  「來人,快叫御醫來!」韋風趕緊朝一位守衛發號施令,夏若梅的情況相當不對勁,在他不經意的暗示之下,他知道她一定是發現了某些事情的真相,恐怕這認知對她的衝擊太大,以至於造成她宛若失心的模樣。上帝保佑他!菲狄雅斯若知道原委,只怕不把他給生吞活剝了才怪!

 

  「我……我沒事!」夏若梅虛弱無力地阻止。

 

  「你確定嗎?或許,我該請王過來一趟。」韋風依然不放心地盯著她。

 

  「不!不!別叫他。」夏若梅驚慌地叫道;在她還未理好思緒,她無法面對菲狄雅斯。「你……」

 

  「韋風首相,我能冒昧地問你一個問題嗎?」夏若梅冷靜地注視著韋風。或許,事情並不是她所想像的,而目前能為她解答的,也就只有韋風了;畢竟,他是蛇界的首相,是權力與地位僅次於王的人。「當然可以!」

 

  「蛇界的人都是蛇嗎?」她恐懼地問道。但願韋風會推翻她的推論,她期盼地望著他,更希望這裡只是一個她未曾聽過的國家,一個沒有任何現代科技,卻擁有神奇法力的地方。

 

  「是的!」韋風點點頭。儘管這項事實會傷害到她,但他卻無法說謊,因為,倘若她要繼續留在蛇界,與非狄雅斯生活在一起,她就必須接受這個事實,而且亦要成為這裡的一份子。更何況,紙是包不住火的,即使菲狄雅斯怪罪於他,他也問心無愧,總有一天,她仍然會知道事情的真相。

 

  一句話粉碎了夏若梅所有的希望,她……她竟然會愛上一個不是人類的人,但……她仍然喜歡他。老天保佑她!人蛇戀是不正確的,但她該如何是好?

 

  「怎麼回事?」菲狄雅斯匆匆忙忙地從大殿內奔了出來,他才一個沒注意,夏若梅就又出事了!當侍衛慌慌張張地衝進大殿稟告,嚇得他立刻衝了出來,丟下滿朝的文武大臣與長老,甚至連冥王,也被他拋在腦後。

 

  夏若梅失魂落魄的模樣,立刻攫住了他所有的心思,他一把抱起她,微皺眉地看著站立在一旁的韋風。

 

  「王,若梅小姐只是發現了她是人界的凡人。」韋風據實以告,欲換來菲狩雅斯冷冽的目光,那目光足以讓普通之人不寒而慄。

 

  「是誰多嘴?」

 

  韋風沉默不語。雖然,夏若梅是自己發現的,但若沒有他刻意的暗示,目前的她尚還不自知,因此,他多少要負一點責任。

 

  「是我自己發現的。」夏若梅突然開口。

 

  「你!?也好,反正你早晚都要知道。」菲狄雅斯道,並示意韋風迴避。韋風欠一欠身,便往大殿走去;這個時候,他們最好都不要插手,當然更不需要在場。

 

  「你為什麼不告訴我?」

 

  「告訴你又如何?」

 

  「最起碼一開始的時候,你就可以送我回去。」夏若梅生氣地大叫,也唯有這樣,她才不會愛上他。

 

  「回去!?是你自己掉入蛇界的,更何況,你從來未曾向我要求過,我又怎麼知道你想回到人界去。」

 

  「那是因為……我以為你們和我一樣都是人類呀!」

 

  「我們和人類並無兩樣,卻比人類還要長壽!凡人的軀殼會隨時間而日益老化,最長的也不過一百多歲,軀殼終會腐爛,待在蛇界有什麼不好?每經過一次蛻變,我們就會更年輕、更強壯。」

 

  「但我們仍然不一樣!」

 

  「有什麼不一樣?」

 

  「送我回人界!」

 

  「不行!我喜歡你,我不准你回去。」菲狄雅斯冷冷地說。

 

  「我們這樣是不對的!」

 

  「有何不對?難道你不喜歡我?」菲狄雅斯問道。夏若梅這麼堅持地要返回人界,莫非……不可能!他自認長得是英俊瀟灑、富有多金,又是一界之王,她沒道理不喜歡他!?

 

  「不是這個問題。」夏若梅道。事實上,她至今仍然無法將菲狄雅斯與蛇劃上等號,他的樣子完全和人一模一樣,而最重要的一點是……她愛他!但,誠如他所言,人類的生命有限,就算她留在蛇界,亦無法和他長相左右,只是徒增她的痛苦罷了!

 

  「既然你喜歡我,那還有什麼問題?」沒有聽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,菲狄雅斯這才安下心來;現在的他,連讓夏若梅離開身旁一會兒,他都受不了了!更何況,是送她回到人界。

 

  「就像你說的,我只是平凡的人類,我會老、會死,那我留在蛇界又有什麼用?」夏若梅頹喪地說。

 

  「傻瓜!這個你不用擔心,你以為冥王會無緣無故到蛇界來嗎?我邀請他來,自然是有我的目的。」菲狄雅斯愛憐地撫摸著夏若梅的秀髮,原來,她是在煩惱這件事。「目的?」

 

  「嗯!就是請他助我一臂之力,將你的體質轉變過來。」

 

  「什麼!?」夏若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一定是她聽錯了,他要將她的體質轉變過來?太荒謬了!難道,他真想將她變成一條蛇嗎?「你是說,你要將我變成一條蛇?」她不確定地疑問著。

 

  「嗯!」菲狄雅斯愉悅地點點頭,真高興她一點就通。

 

  「別開玩笑了,這怎麼可能!」夏若梅不相信地說。這種超乎常理的事,竟然一而再、再而三地發生在她身上……首先,她得接受愛上一個蛇王的事實,現在,她竟然還得成為一條蛇,有沒有搞錯呀!她放棄人的尊嚴,成為一條在地上爬行的冷血動物……蛇!?而可悲的是,在這個空間裡,人類反而是低等生物,地位與奴隸相等,這太悲哀了!

 

  「放心!若非我損耗了太多的元神,今天也不用請冥王幫忙。」菲狄雅斯完全誤解了夏若梅的意思,他單純地認為,這小妮子想必是擔心她不能成為蛇界的一份子,等他傷好得差不多了,他自然會讓她明白他的法力究竟有多高強!

 

  「我……」夏若梅欲言又止。看菲狄雅斯志得意滿的表情,夏若梅心底的話硬是說不出口;她是愛他的,但要她成為一條蛇……太奇怪了!她該如何是好?毫無怨尤地與他長相廝守嗎?但若有朝一日,他不再愛她了呢?那時候,她又該怎麼辦?

 

  「別再擔心了!」看著夏若梅猶豫的神情,菲狄雅斯不禁搖搖頭。這個傻丫頭恐怕還不相信他的話,不過……他微微一笑,事實可以證明一切,任憑他說乾了嘴,沒有拿出一點具體的行動,她還搞不好仍存有離去之意。

 

  「我……」夏若梅仍然說不出口。「你真的愛我嗎?」最後,她歎口氣地問道。

 

  「傻瓜!這還用問嗎?」菲狄雅斯實在搞不懂夏若梅的小腦袋瓜裡在想些什麼!在她應該是欣喜若狂的時候,她居然問他愛不愛她?是女孩子都是這樣,還是人類才會這樣?「可是……」

 

  「菲狄雅斯王,大事不好了!」傑斯急急忙忙地從大殿跑了過來,他那焦急的表情令菲狄雅斯放開懷中的夏若梅。

 

  「傑斯,何事如此驚慌?」他微蹙眉,不悅地問道。

 

  「派去魔界的密探傳回消息,魔王將在三日後,連同蠻荒界舉兵侵犯蛇界。」

 

  「哼!不自量力的傢伙,以為集合那烏合之眾,就妄想能消滅我蛇界!」菲狄雅斯冷聲道。「傑斯!」

 

  「臣在!」

 

  「馬上召集兵馬,後天攻打魔界。」菲狄雅斯迅速下達命令。

 

  「是!」傑斯接獲命令,一刻亦不敢停留地往大殿外的廣場奔去。

 

  「來人!送若梅小姐回我的寢宮,若有任何閃失,唯你是問。」菲狄雅斯冷冷地喚來一名守衛,此刻的他得前住大殿與大臣們研討攻打魔界的必勝戰術,自然無法分心照顧夏若梅。

 

  「菲狄雅斯,魔界的士兵很厲害嗎?」夏若梅擔憂地問道。戰爭!?多令人憎惡的字眼!而戰爭所附帶的死亡,更加使她心慌。

 

  「若梅,這你不用擔心!魔王的士兵根本不足為懼,你只要在這裡安心地等我凱旋回來。」菲狄雅斯自信滿滿地說;他倒想看看魔王要如何對付蛇界訓練有素的精兵!多年以來,各界雖相安無事,菲狄雅斯卻依然毫不懈怠地訓練著士兵,目的就是要防止一些企圖侵略蛇界的野心人士,也因此他才一再堅持中立的信念,沒想到,魔王仍然把箭頭指向了他。

 

  「那你可以派傑斯出戰,何必冒險!人家擔心……」夏若梅無法相信這種自私的話竟然出自她的嘴裡。菲狄雅斯身為一界之君,焉有不御駕親征的道理,而她居然建議他做出這種懦弱膽小之事,她羞愧得咬住嘴唇,擔心一旦她脫口而出不經大腦思考的言語,會惹來菲狄雅斯的不悅。

 

  「若梅,我知道你擔心我的安危,不過,區區一個魔王,我尚未放在眼裡。倒是你……改變你的體質之事,得延到我打完仗回來。」菲狄雅斯無奈地說。

 

  「我沒關係!」夏若梅趕緊聲明。雖然,她不希望兩界交戰,卻欣喜於因為這件事,令她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好好地思考一下。

 

  「跟守衛去吧!別讓我再為你擔心。」菲狄雅斯語重心長地說。

 

  夏若梅點點頭,安分守己地跟著守衛住寢宮的方向走去。一到達寢宮,尼克迅速打開門,無言地站立一旁;他可不想再受無妄之災,先前之事,他仍心悸猶存。

 

  「尼克。」夏若梅看到尼克古怪的模樣,忍不住叫道,敢情她已忘了早上之事。

 

  「若梅小姐。」他恭恭敬敬地道,並且遠離夏若梅有三步之遠。

 

  「你怎麼了?」夏若梅不解地盯著他;才一會兒的工夫,她在他面前怎彷彿患了瘟疫似的。

 

  「只要若梅小姐離小的三步之遠,小的將感激不盡。」尼克戰戰兢兢地據實以答。

 

  「你吃錯藥了!?」夏若梅疑惑地挑高了眉。「算了!待會兒菲狄雅斯王若在我之前回來,麻煩你告訴他,我去找白雪郡主。」語畢,她人便往百花宮走去,再也懶得和他計較了。「等等!」尼克大叫。

 

  「怎麼了?」夏若梅停下身子,莫名其妙地望著尼克,暗忖,她是否該請御醫為他好好仔細地診察一番。

 

  「沒有長老的許可,任何人不得進入雪月小築。」

 

  「長老!?」

 

  「是的!白雪郡主暫時被幽禁在雪月小築,等到王立后之後,她才會被送回白族。」尼克同情地說。

 

  「天啊!這根本不關白雪的事……」夏若梅一怔。白雪完全是被她所害,她不能讓白雪被押回去,她得想個法子救救白雪,要不然,她會良心不安的。「尼克,菲狄雅斯王知道這件事嗎?」夏若梅唯一的希望全都寄托在菲狄雅斯身上。

 

  「王當然知道,不過,他卻無法干預。」尼克歎口氣道。

 

  「他是一界之王,為什麼無法干預?」

 

  「清官難斷家務事!這是白族的事情,菲狄雅斯王根本不能插手。」

 

  「這……難道,都沒有人可以救她了嗎?」

 

  「只有長老,不過,希望相當渺茫。」

 

  親手將白雪郡主關閉起來的人,可能會將她釋放嗎?這機會當然等於零,夏若梅煩躁得不知該如何是好?「小梅。」

 

  一聽見熟悉的聲音,夏若梅轉頭一看……是綠雲。

 

  「綠雲姊。」她開心地叫道。

 

  「怎麼了?臉色這麼難看。」綠雲關心地問道。

 

  「沒有啦!我是在擔心白雪郡主……」

 

  「你別擔心了!白雪郡主沒事的,只不過是被長老幽禁起來。」

 

  「綠雲姊,你怎麼知道?」

 

  「因為白雪郡主的膳食都是由我送去的,知道了吧!倒是你……身子得好生照顧,快進去休息吧!」綠雲催促道。適才在大殿之上,菲狄雅斯特別吩咐她要全心照顧夏若梅;唯有綠雲在她身旁盯著,他也才能放心地和大臣們商議軍情。一方面,他也是怕夏若梅會愉愉逃走,在她還沒有成為蛇界的一份子之前,他打算派人監視她。

 

  「我背上的鞭傷已經好了,綠雲姊,你就別操心我了。」夏若梅道,並順從地跟著綠雲進入寢宮之內。

 

  「你呀……」綠雲無奈地搖搖頭,卻無法多說什麼,因為,她也知道菲狄雅斯要給夏若梅一個驚喜。

 

  「綠雲姊,晚上我代替你送膳食給白雪郡主好嗎?」

 

  「不行!」

 

  「為什麼?」她一臉的失望。

 

  「雪月小築外面有白族的勇士守衛著,你根本進不去。」

 

  「可是……」

 

  「別再可是了!小梅,你可以寫張字條,我幫你送到白雪郡主的手上。」不忍看她如此失望,綠雲提議道。「唉!看來也只有這個辦法了。」

 

  夏若梅無奈地拿起紙筆,寫下她想跟白雪說的話。就暫時先用這個方法,然後再尋找解決之道吧!離立後之日尚有十餘日,她一定可以想出一個好方法來營救白雪的。唉!可憐的白雪啊!都是因為她,才會令她喪失了立后的資格。

 

  唉!菲狄雅斯又會選擇哪位郡主為王后呢?

 

  千萬不要是紅蓮郡主才好!她若當上王后,大家恐怕都沒有好日子可過了,尤其是她!菲狄雅斯縱使喜歡她,也不可能立她為后,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凡人;而且,她也沒那個胸襟任他三妻四妾……她必須離開這裡,在救出白雪之後……

 

 

第八章   

 

 

  深夜,一抹人影悄悄地從菲狄雅斯寢宮內的窗戶裡溜了出來,不消說,這人影就是夏若梅了。

 

  可憐的她,前門被尼克和梅恩封鎖了,他們奉了王的命令,不准她出寢宮一步,要她好好休息,任何人都不得打擾,簡直就像關犯人似的嚴密地保護,令她大吃不消。

 

  綠雲去送信到現在都沒有回音,焦慮不安的她,決定親自去雪月小築一探究竟;可恨的是,前門脫不了身,她只得從窗戶逃了。並非她喜歡爬窗,只是礙於情勢罷了!

 

  趁著菲狄雅斯在大殿宴客,宮內的侍衛也大都在大殿守護著,因為,女眷是不宜出席的,夏若梅自然也不例外。不過,她樂得輕鬆,眼下她煩惱的是該如何躲過尼克和梅恩的視線,好讓她進入百花宮呢?她躡手躡腳地向前門靠近,隱隱約約聽到尼克和梅恩的對話。

 

  「梅恩,湯尼和羅克怎麼還沒來交班?」尼克火大的聲音傳了過來。

 

  「他們去一睹彩虹姑娘的風采了。」梅恩道。稍前,兩人曾來和他打個商量,反正他也不是很想去大殿,就答應了他們。

 

  「雲雨園的彩虹姑娘!?」尼克有點驚訝。「她……真的來了?」

 

  「嗯!」梅恩點點頭。「難道,王今天要寵幸她……」

 

  「別胡說!可別讓小梅聽到。」梅恩斥責道,擔心地望了寢宮一眼。

 

  「我差點忘了。」尼克壓低聲音。

 

  「不過,王傳喚彩虹前來,不知有何用意?」梅恩疑惑地說。

 

  「梅恩,彩虹每次來宮裡,都是服侍王,這次自然也不例外。」尼克歎口氣道。「怎麼可能?」

 

  「傻瓜,若梅現在有孕在身,王自然不方便找她,更何況,彩虹從以前到現在都是服侍王的需要,可惜她肚子不爭氣,要不然,早就成了貴妃。」尼克道,有點為彩虹惋惜。彩虹美艷絕倫、溫柔大方、又善解人意,無奈出身青樓,否則,菲狄雅斯早就立她為后了。

 

  「說的也是!可惜她出身青樓,若是名門閨秀,王恐怕早就立她為後了呢!

 

  唉!紅顏薄命!小梅的命可真好,懷了王的骨肉,她很有希望立后呢!」梅恩道。

 

  聽到這裡,夏若梅如遭電極般的呆立在一旁;尼克和梅恩在說些什麼?有孕在身?王的骨肉?天啊!難道她懷孕了嗎?而且,還是懷了菲狄雅斯的孩子!

 

  她頹然無力地癱坐在地上……懷孕!?她懷孕了?她無法置信地凝望著自己仍然平坦的小腹,此刻,她的肚子裡有一個小生命,可能嗎?她立即聯想起眾人異於往常的舉止,甚至……一個奇異的想法湧上心頭。

 

  原來,菲狄雅斯在她受了鞭傷之後,一反常態的言行,全是因為她懷了他的孩子,那麼,他對她表白的愛意,完全也是因為她懷了他的孩子嗎?

 

  不!她痛苦地搖搖頭。那柔情似水的眼眸、溫柔體貼的舉止,在在都是這麼的真實,沒有一絲一毫的虛假與勉強,他應該是愛她的……

 

  「別忘了,你只是一個身份卑微的侍女!」那句冷漠又嘲諷的言語,頓時在她腦海盤旋不去;這句話,確確實實是出自菲狄雅斯的口中,那時的他完全不在意她的任何感受,因此,他是不可能會喜歡上她的!

 

  眼淚無聲無息地流了下來,一個長相平凡、身份又低下的侍女,如何能獲得王的青睞?而她……居然傻得相信他的話,殊不知原來這一切都是她的肚子太爭氣了,懷了王的骨肉……他不是真心喜歡她的,他喜歡的是她肚子裡的孩子,多麼悲哀的事實啊!

 

  夏若梅緩緩地站起身來,輕輕地擦掉眼淚,心想:傻瓜!哭什麼?你該有自知之明的!一開始,你不也是抱著懷疑的態度嗎?他向你告白時,你不是認為他發瘋了嗎?原來他沒瘋,還相當正常,是你被他有目的的告白沖昏了頭,蒙蔽了你的雙眼。現實就是現實呀!醜小鴨竟然是因為懷孕了才變成高高在上的天鵝,夏若梅啊!你好悲哀。

 

  不!或許菲狄雅斯是真的愛她呢!並不是因為她懷孕……她真的覺得他的那些濃情蜜意並不是刻意偽裝出來的……或許,她應該去詢問菲狄雅斯,可是,如果他真的是因為她懷孕才喜歡她的呢?她能勇敢地接受這個事實嗎?

 

  不!她怕她會承受不了這件殘酷的事實,她害怕……她真的害怕……無邊的恐懼攫獲住了她徨無助的心……

 

  「若梅小姐。」一句恭敬地叫喚稱謂,喚回了夏若梅失神的魂魄,她茫然地抬起頭,注視著眼前守衛大殿的士兵。天啊!她竟然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,走到了大殿附近。

 

  「若梅小姐。」士兵古怪地盯著夏若梅看。她的臉色稍嫌蒼白了一點,舉止也似乎有點怪異,彷彿沒有聽見他的話似的,她耳聾了嗎?還是不屑與他打招呼?

 

  「啊!你……叫我嗎?」她勉強地擠出了笑容。

 

  「若梅小姐,你……還好吧?需不需要我稟報王?」察覺到夏若梅反常的言行舉止,士兵好心地說。

 

  「不!不用了!我只是出來透透氣,不用驚動他。」她急切地拒絕,她那副驚慌失措的模樣,更令士兵感到困惑;分明是受到了某種的驚嚇,問題是……誰有天大的膽子敢驚嚇她?肯定那個人活得不耐煩了。

 

  「喔!若梅小姐,你的侍衛呢?」士兵突然發覺到情況不對,王早已下令,夏若梅不論人在何處,一定要有侍衛跟隨著,為何不見王的貼身侍衛呢?他狐疑地東張西望。

 

  「我派他們在暗處保護我,沒事的!我要回去了。」夏若梅趕緊解釋道。開玩笑!她是偷跑出來的,若非如此,她又怎會聽到那件驚天動地的大秘密。

 

  大殿內嬉笑喧嗶的聲音傳了過來,夏若梅不由自主地往敞開的窗戶望去,舞孃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,一股衝動令她忍不住走到了窗戶旁,極力注視著大殿的中央;遺憾的是她所處的位置,是在大殿的角落,只能看見菲狄雅斯的背部,而無法窺視其面貌,在他身旁服侍的女子,隱隱約約看得見她半邊的容顏,而這半邊的容顏卻足以壓倒群芳、艷冠群倫……那是一位超級絕世大美女,她正是她曾經在雲雨園見過的彩虹姑娘。

 

  「若梅小姐。」士兵不安地叫道,他仍然不放心地緊跟在夏若梅身旁,若讓王知道她正在此處偷窺著大殿內歡樂的景象……他實在不敢想像王會有何種反應?尤其是王的愛奴……彩虹姑娘也在大殿之上,不消說,她一定是在王的身旁……如果夏若梅小姐的醋勁一發,那場面……

 

  「噓……我只是看一下,你不用擔心!」夏若梅示意士兵噤聲,目前她的心情相當矛盾。觀看情敵,她心底居然沒有一點勃然大怒的感覺,反而是一種強烈的自卑感……彩虹不愧是雲雨園的花魁,她和菲狄雅斯站在一起,根本就是郎才女貌、金童玉女、天作之合,只可惜……她是青樓女子,身份和夏若梅差不多,而她……

 

  驀然,菲狄雅斯微側過頭,彩虹的臉覆蓋其上,夏若梅不禁一呆,天啊!他們兩人居然當眾接吻!是非狄雅斯主動,還是彩虹主動?事實似乎相當明顯,彩虹是個女孩子,怎麼可能會往眾目睽睽之下採取主動?尼克和梅恩的對話頓時浮上心頭,她猛地抬起頭,緩緩地朝士兵揮揮手,往菲狄雅斯的寢宮走去。只可惜她沒有繼續看下去,否則,當菲狄雅斯推開彩虹的那一幕,或許會改變她的想法。

 

  夏若梅悄悄地踱回了菲狄雅斯寢宮的後方,望著那個窗戶,她不禁感慨萬千;

 

  當初,她若不是為了逃命而躲進他的寢宮內,或許她就不會跌入愛情的漩渦當中,今天她也不用因發現殘酷的事實而如此心碎。

 

  在夏若梅沉浸於自己的思緒中之時,同時菲狄雅斯的寢宮前已掀起了軒然大波;綠雲一捎回白雪郡主的回信,匆匆地又趕回了王的寢宮,赫然不見夏若梅的蹤影。

 

  「尼克、梅恩,若梅人呢?」綠雲火速衝到門邊,焦急地問道。

 

  「她不是在房裡嗎?」梅恩莫名其妙地反問,夏若梅並未踏出大門一步呀!

 

  「房裡沒人哪!」

 

  「別開玩笑了!」尼克不以為意地道;夏若梅那三腳貓的法術,如何能躲避得過他們兩人的法眼?更何況,他們未曾離開這裡一步。

 

  「誰跟你們開玩笑?房裡真的沒人!」綠雲無奈地說著,指指空無一人的寢宮。

 

  「老天!」兩人奔進屋內,驚呼出聲。人……人呢?搜遍寢宮內各個角落,均杳無人影,兩人簡直震驚得呆在原地。老天啊!夏若梅人呢?

 

  「糟了!她會不會從窗戶溜走了?」望著敞開的窗戶,綠雲猜測地說。

 

  「天啊!她會不會被刺客綁走了?」尼克害怕地想著,夏若梅沒有必要偷溜出去呀!

 

  「別胡說了!刺客闖進來,我們不可能沒有發現,一定是溜去大殿了。」梅恩道。

 

  「不可能!若梅正在等我的消息,她怎麼可能會溜去大殿?哦!她會不會跑去雪月小築?」綠雲否定梅恩的猜測,她猜,八成是夏若梅按捺不住,私自闖進百花宮;一思及此,她迅速往百花宮跑去。

 

 

 

 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※

 

 

 

  「哦!若梅失蹤……什麼?失蹤!」湯尼一時反應不過來,可「若梅失蹤」……這消息令湯尼和羅克不禁嚇得臉色發白。這個時段是他們兩人守衛的,卻因為想一睹彩虹的芳容,而央請尼克和梅恩代站,而現在,夏若梅居然失蹤了!適才大殿的情景……「你們是怎麼守衛的?若梅怎麼會不見了?不要開玩笑呀!」

 

  「誰有心情開玩笑?」尼克哭喪著臉,滿臉絕望地說;唉!要是讓菲狄雅斯發現夏若梅失蹤了,恐怕他們會看不見明日的朝陽嘍!

 

  「好了!我們快分頭去找,記住!千萬不要驚動大殿的弟兄們,希望能在王回寢宮以前找到若梅。」一直保持沉默的羅克開口道。

 

  「對!說不定王今晚不會回寢宮了,他不是傳喚彩虹姑娘了嗎?」尼克突然想到,王今晚若寵幸彩虹,那他們就有充裕的時間尋回夏若梅了。

 

  「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吧!王在大殿上當場拒絕了彩虹小姐的投懷送抱。」

 

  「天啊!那我們不就死定了!?」尼克抱頭大叫。

 

  「宴會尚有一個多時辰才會結束,別浪費時間了!湯尼,你在這留守,千萬不要讓任何人發現若梅不在寢宮內;我們趕快分頭去找,一定要在宴會結束之前找到若梅。」羅克冷靜地指揮道,當下三人立刻分頭尋找。

 

  一個時辰之後,三人又垂頭喪氣地走回寢宮,他們在盡量不引起大殿守衛的注意之下無功而返。

 

  「糟了!這次死定了!小梅究竟跑到哪裡去了?」尼克自言自語,他們搜遍了其餘的五宮,卻依然沒有夏若梅的蹤影,只剩大殿……

 

  「我看……我們還是稟告王吧!」羅克思考了一下,建議地說。

 

  「你瘋了!?王會把我們給殺了。」尼克不敢置信地說。

 

  「王若回宮發現若梅不在,我們一樣會死。若梅如果只是單純的偷溜,那還沒有關係,如果她是被抓走的,事情可就麻煩了!她懷的可是蛇界未來的繼承人啊!

 

  稍有不慎,我們可成了千古罪人!王的法力高超,一定可以找回若梅的。」羅克緩緩道。

 

  「我贊成羅克的意見。尼克,我們死不足惜,蛇界的子民莫不期待著新王的誕生,我們應該盡速趕到大殿向王請罪。」梅恩點點頭;夏若梅的命,比他們的可珍貴了幾百萬倍呀!「嗯!」

 

  「尼克、梅恩,若梅回來了嗎?」綠雲邊跑邊問道。她尋遍了百花宮,甚至使出千方百計二度進入雪月小築,還是沒有看見夏若梅的影子,只得匆匆趕回王的寢宮,卻依然看到他們凝重的表情。

 

  「沒有!我們打算上大殿負荊請罪。」

 

  「這……那我也去吧!」

 

  「快走吧!事不宜遲。」他們一行人匆匆趕往大殿。

 

 

 

 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※

 

 

 

  「你說什麼?」咆哮聲足以響徹雲霄,大殿內原本熱鬧喧嗶的景象,頓時安靜了下來,舞孃們也迅速退到一旁,大臣們個個神色凝重。

 

  「若梅小姐失蹤了。」羅克冷靜地回答。

 

  「若梅失蹤?笨蛋!你們是怎麼守衛的?」菲狄雅斯怒不可遏地站起身,右手大力一揮,跪在大殿中央的四人頓時跌飛了出去,口吐鮮血。

 

  「王!」眼明手快的韋風和護將心切的傑斯,不約而同地抓住了菲狄雅斯的左右手,這雷霆萬鈞的第二波攻擊,四人焉有命在!

 

  「別攔住我!」菲狄雅斯怒氣衝天地掙扎道。

 

  「王,你冷靜一點!現在殺了他們也無濟於事,還不如想辦法找回若梅小姐要緊!」韋風冷靜地提醒他。

 

  「是呀!若梅小姐若是落入壞人的手裡,那後果可不堪設想。」大臣們議論紛紛,他們盼了數千年的王位繼承人,豈能慘遭不測?

 

  菲伙雅斯神色凝重地坐回王椅上,夏若梅真的是被壞人抓去了嗎?還是偷偷地溜走了……不!她絕不會愉溜走的。他來大殿之前,那傻丫頭的心情還滿愉快的,完全沒有逃跑的跡象,唯一的可能就是被刺客抓走了。但在六界當中,能夠破了他所設下的結界之人又是屈指可數,目前也只有魔王與他對立,那夏若梅……

 

  「王……」彩虹欲言又止。菲狄雅斯此刻陰睛不定的表情和先前冷漠的態度,令她擔憂害怕,她感覺得出來,王的心已不再眷戀於她,也許也不再眷戀於任何女子了。

 

  「傑斯,送彩虹姑娘回雲雨園。」菲狄雅斯道,望向主賓席的冥王。

 

  「菲狄雅斯,多謝你今日的盛情款待!今日路途勞累,我想下去歇息了。」撒克拉寇爾緩緩地站起身道;蛇界發生這種大事,誰還有心情玩樂呢?

 

  「韋風,送冥王到昭日宮休息。」菲狄雅斯命令道;一下子,大殿上只剩下他和大臣們了。

 

  「王,有一名士兵報告,在一個時辰前有見到若梅小姐。」站在大殿門口的士兵長急忙著衝進大殿稟告;夏若梅失蹤的消息一洩露出去,一名大殿士兵趕緊向他報告。

 

  「哦!快傳他進來。」正在思考之際,菲狄雅斯心中一喜,他正打算使用法力查尋夏若梅的蹤跡。

 

  「是!」士兵長連忙示意一名站在大殿前等候的士兵入殿來。

 

  「王!」士兵恭恭敬敬地跪在大殿中央,這可是他首次進入莊嚴肅穆的大殿,一時之間頓覺冷汗直流,若有個閃失,自己……

 

  「起來吧!你在哪裡看見過若梅?」菲狄雅斯心急如焚地道,此刻,他急於要知道夏若梅的處境和安危。

 

  「王,屬下是在大殿外看見若梅小姐的。」士兵戰戰兢兢地回答。

 

  「大殿外!?」

 

  「是的!屬下見她獨自一人神色怪異,本想護送她回寢宮,可是……」士兵猶豫著是否要將夏若梅「偷窺」的舉止給供出來。

 

  「大膽!有話還不直說!」菲狄雅斯一瞧見士兵吞吞吐吐的樣子,立刻火冒三丈地吼道。

 

  「請王原諒!」士兵驚嚇得連忙跪了下去。「是若梅小姐在大殿外,她……她隔著窗戶看了大殿內一會,就急急忙忙往寢宮方向跑去。」他結結巴巴地描述著當時的情景。

 

  「你說她在大殿外觀看宴會的情景?」菲狄雅斯不解地問;照士兵的說辭,與他所猜測的實在是有天壤之別,夏若梅根本就是在……偷窺,問題是……大殿內的宴會除了主賓不同之外,和平常並無兩樣呀!

 

  「是的!」士兵拚命地點頭。

 

  「王,聽說有若梅小姐的下落了。」韋風任務達成之後,匆匆趕回大殿。

 

  「嗯!不過說辭相當令人費解。」菲狄雅斯蹙著眉道。

 

  「哦!有何不解之處?」

 

  「他說若梅觀看大殿宴會的情形之後,就急急忙忙往地寢宮方向跑去,而且神色怪異。」菲狄雅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。

 

  韋風略微思索了下,附在菲狄雅斯耳邊,輕聲地說道:「王,看來若梅小姐是吃醋了。」

 

  「吃醋?」菲狄雅斯一愣。「她為何吃醋?」

 

  「王,你忘了今日陪侍的彩虹姑娘嗎?」韋風不禁搖搖頭。彩虹在宴會上,為了要挽回菲狄雅斯的心而使出渾身解數,那些親密的舉止,八成是被夏若梅給愉看到,那她的失蹤,恐怕是……心碎了。

 

  「彩虹?」菲狄雅斯一怔。該死!他竟然都忘記了彩虹的存在,莫非……是夏若梅誤會他與彩虹……唉!在偷窺的情況之下,的確很容易誤會,他得趕緊找到她,然後跟她解釋,誰知道她那小腦袋瓜裡又在胡思亂想什麼?或許一氣之下,她又會再度萌生返回人界的意念……不行!他必須立刻找到她。

 

  「王,藍蛇宮戒備森嚴,若梅小姐會跑到哪裡去呢?」韋風擔心地說。照理說,夏若梅是出不了宮的,但在尼克他們嚴密地搜尋之下,卻也不見她的蹤影。

 

  「難道……」菲狄雅斯猛然想起,「士兵,你說若梅往寢宮的方向跑去是不是?」他急切地問道。

 

  「是的!」士兵猛點頭,他現在只想趕快離開大殿。

 

  菲狄雅斯陷入沉思當中……夏若梅往寢宮的方向跑去……啊!他與她的正式接觸,是從她破窗而入開始,難道……他迅速站起身,一個箭步,人已消失在大殿中。「王……」韋風一怔。

 

  大臣們對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莫不議論紛紛,一時之間,大殿又再度喧嗶了起來。

 

 

 

 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※

 

 

 

  菲狄雅斯輕輕靠近寢宮後方的窗戶旁,一個蜷縮在窗戶下方的嬌小人影,立刻吸引住他的視線;他躡手躡腳地走到人影身旁,輕柔地抱起她。這個傻丫頭,居然睡著了!望著她臉上尚未乾涸的淚痕,菲伙雅斯心疼極了。

 

  夏若梅感覺到身體的搖,緩緩地睜開雙垂眼。

 

  「啊!」她不由得驚呼出聲,連忙地掙扎著;菲狄雅斯怎會出現在這裡?他現在應該還在大殿和那位美如天仙的彩虹姑娘在一起才對呀!

 

  「你醒了?在後院睡覺可是會著涼的!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,我可是心疼死了。」菲狄雅斯無視於夏若梅的掙扎,愛憐地摟著她進入寢宮之內。

 

  「你別假惺惺了,放開我!」夏若梅使出全身吃你的力氣,依然掙脫不出他的懷抱。

 

  「假惺惺?誰惹你不開心了?」菲狄雅斯無奈地搖搖頭,看來,夏若梅十分地不高興。唉!打翻醋桶的女人,他可得小心應付才是。

 

  「哼!你別再裝了,去陪你那位溫柔體貼又善解人意的彩虹姑娘吧!」夏若梅冷冷地轉過臉,不想看見那張虛情假意、令她又愛又恨的臉。

 

  「彩虹……她不過是陪侍的侍女,你提她做什麼?」菲狄雅斯毫不在乎地說;

 

  果然,這丫頭真的是為了彩虹在和他鬧彆扭。

 

  「你別再騙我了!」夏若梅更加地火大,她可是親眼目睹。

 

  「我何必騙你?我與彩虹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,你才是我現在最心愛的寶貝。」菲狄雅斯柔聲道。

 

  「騙人!騙人!」夏若梅瘋狂地大叫,若不是聽到事情的真相,她一定又會被他的甜言蜜語騙得團團轉。哼!「心愛的寶貝」!?他分明是指她腹中的孩子。

 

  「梅兒……」訝異於夏若梅歇斯底里的舉止,一股不祥的念頭徒然攫住他的心窩,事情似乎沒有他想像得那般單純,而導火線也不只彩虹一條。

 

  「你放開我!我要回人界。」

 

  「不行!我不讓你回去,你是我的,永遠都不准離開我的身邊,我愛你呀!傻丫頭。」菲狄雅斯更加摟緊夏若梅;這丫頭自從知道了他是蛇之後,三番兩次想離開蛇界,他害怕夏若梅並未像他愛她那樣深。

 

  「你騙人!你愛的是我肚子裡的孩子。」夏若梅忍不住衝口而出。

 

  菲狄雅斯一震……夏若梅何時知道自己懷孕的事情?是誰在她面前亂嚼舌根?

 

  「你無話可說了吧!」氣憤於非狄雅斯面無表情的反應,她果然是說中了他的心事;他愛她,完全是因為她懷了他的孩子,並非真的喜歡她。一股椎心刺骨的疼痛遍佈全身,天呀!你太殘忍了。「誰跟你說的?」

 

  夏若梅拒絕回答。

 

  「傻丫頭,我喜歡你,當然也喜歡我們的孩子。」菲狄雅斯解釋道,瞧她一臉冷漠的表情,那倔強的神態,可見小妮子是相當認真的!他可不能等閒視之。

 

  「不對!你是因為喜歡孩子才喜歡我的。」夏若梅糾正道。

 

  「還不都一樣?反正,我就是喜歡你呀!」菲狄雅斯一怔,這兩者之間有何差別?女人哪!俗話說得好:「女人心,海底針」,女人實在是最難懂的動物了,永遠讓人猜不透她的心思。

 

  「當然不一樣!」夏若梅冷冷道:「你走!我不要再看到你,你去陪你心愛的彩虹吧!」

 

  「你……別無理取鬧了!」菲狄雅斯不悅地說;他低聲下氣討她歡心,夏若梅卻絲毫不領情,想他堂堂一界之王,幾曾對一個女子百般忍讓過?若不是愛她……

 

  可今日,她倒爬到他頭上來了,他是愛她,但也不能讓她如此侮辱他的權威。

 

  「誰無理取鬧?我……我最討厭你了!」

 

  「討厭我?哼!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討厭我的。」菲狄雅斯臉色一沉,低下頭強吻住夏若梅櫻紅的嘴唇,一個霸道而粗魯的吮吻;她閃避不及被他吻個正著,但雙手仍奮力地抵抗,今天,她可不能任他為所欲為!他和彩虹的熱吻鏡頭,不斷地在她腦海中上映;她掙扎著,但愈掙扎,她那不聽使喚的身軀愈想沉淪在他的強吻中,甚至期盼著更多激情的纏綿,眼看著她那逐漸薄弱的意志力就要崩潰……

 

  「王,我是韋風。」一句叫喊,令菲狄雅斯停下了所有的動作,望著夏若梅嬌羞、酡紅的臉頰,和那微微顫抖的身子,他不禁心軟了起來,這小丫頭口口聲聲說討厭他,唉!她的身體可比嘴巴誠實多了,無奈,他將她放置在柔軟的床榻上,令她困窘得轉過身去。

 

  「韋風,進來吧!」菲狄雅斯略微整理了紊亂的長袍,而後開口道。

 

  「王。」韋風推開門,恭敬地道,順便往床榻的方向瞟了一眼。

 

  「有事就說吧!」

 

  「王,是關於魔王的事。探子適才送回了最新的情報,恐怕他們有提前攻打蛇界的計畫。」韋風道。

 

  「哦!既然如此……韋風,傳達我的口諭,明晨出兵;吩咐下去,備妥糧食兵器,叫傑斯迅速召集士兵。」菲狄雅斯冷冷地說。

 

  「是!」韋風點點頭正欲離去,忽又想起什麼似的道:「王……」

 

  「有什麼不對嗎?」他納悶韋風的猶豫不決。「若梅小姐……」

 

  菲狄雅斯一震,糟糕!他竟忘記了夏若梅!他若出戰,勢必長期不在蛇界,而這個丫頭目前尚與他冷戰中,會趁機逃走嗎?他擔憂地往床榻看了一眼。「韋風,我不在的期間,若梅由你負責保護。」

 

  「我……」韋風驚愕地指著自己,完全無法相信這樣的「好」差事,竟會淪落到他的頭上。瞧!菲狄雅斯陰鬱晦暗的表情,分明和夏若梅有著極大的「問題」存在,他可不能接這燙手山芋。「你該不是在開玩笑吧!?」

 

  「你看我像在開玩笑嗎?」菲狄雅斯極端不悅地反問。

 

  「菲狄雅斯,我無法全天候地保護她,更何況,你不在蛇界,國事尚須有人處理,我總不能……」韋風迫切地述說著自己不能保護夏若梅的理由。

 

  「行了!我會派綠雲協助你的,當你在處理國事的時候,綠雲會保護她的;另外,我會派尼克和梅恩嚴密地暗中戒備。」

 

  「你忘了尼克和梅恩目前正在大牢裡,等著你的處治呢!」韋風提醒他;那四個倒霉的侍衛,正淒慘落魄地在大牢裡蹲著,若非他和傑斯的大力阻止,這四人早已喪命在菲狄雅斯的盛怒之下,往冥界報到去了。

 

  「那就給他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好了,這次,他們一定不會再犯錯了。」

 

  「那當然!」韋風不禁苦笑;可憐的他,可憐的夏若梅,在菲狄雅斯出戰的期間,她恐怕會被保護得十分周到,尼克和梅恩更肯定會緊迫盯人。唉!也只有祈禱她不要再萌生逃走的念頭了,就算要逃,也等菲狄雅斯回來再逃吧!要不然,大家都沒有好日子過了,當然,他會好好地看牢她。

 

第九章   

 

 

  夏若梅煩躁地在百花宮內的花園裡踱步著,面對著萬紫千紅、爭奇鬥艷的花卉,她可是無心欣賞;因為,她的身後跟了兩個寸步不離的跟屁蟲,再美的事物也失去了它引人注目的魅力。

 

  唉!她該如何擺脫掉尼克和梅恩的緊迫盯人呢?原想趁著菲狄雅斯征戰的期間逃離蛇界,萬萬料想不到,那虛情假意的臭男人早就預防好了。唉!別說離開,她根本連一點私人的空間都沒有,更慘的是,連一向最幫她、最疼她的綠雲姊,也陣前倒戈了!唉!全被敵人洗腦了。

 

  夏若梅苦惱地在涼亭中坐了下來,尼克和梅恩一前一後的戒慎態度,簡直就像在監視犯人一樣,連一點喘息的自由都不給她,而這一切的種種,完全拜菲狄雅斯所賜。哼!她愈想愈恨,那個殺千刀、該下地獄的混帳,等他回來,她非狠狠地「K」他一頓,否則難消心頭之恨!

 

  夏若梅無精打采地環顧四周,菲狄雅斯征戰至今,也有五日了,不知戰況如何?是生、是死……咦!她居然在擔心他的安危?她應該要恨他、討厭他才對呀!

 

  他無視於她的人權,硬將她軟禁在蛇界,只因為她肚子裡有了他的孩子……如果他是真的喜歡她,那也就罷了,至少,她也不用如此痛苦;就怪當初一失足成千古恨,再回頭已是百年身了,她現在會這麼關心他,好歹他也是孩子的爹呀!

 

  「哦!我道是誰呢!原來是嬌貴的若梅小姐哪!」一陣嬌柔又帶著嘲諷的聲音,在涼亭外響起。

 

  夏若梅從沉思中抬起頭,一看清來人的面貌,暗自叫糟!竟然是紅蓮郡主……

 

  那渾身帶刺的女人。

 

  「紅蓮郡主。」尼克和梅恩表面上恭敬地請安,暗地裡卻小心提防,菲狄雅斯征戰之日,長老就在廣場宣佈夏若梅亦為王后候選人之一,而其原由自然是夏若梅腹中的王嗣;王若不幸戰死,她腹中的孩子順理成章地成為蛇界的繼承人,這項消息在韋風首相的隱瞞之下,夏若梅當然毫不知情,而綠雲的「背叛」,實則是怕她……帶球跑,蛇界不可無王呀!

 

  「嗯!」紅蓮郡主蓮步輕移地走入涼亭內,她愈看夏若梅就愈不順眼,一個平凡無奇的醜丫頭,竟然迷得菲狄雅斯神魂顛倒,還懷了他的子嗣!她進宮這麼多年,使出渾身解數,菲狄雅斯卻不理不睬,只召喚彩虹侍寢;彩虹美艷絕倫、溫柔體貼,輸給她,她還心服口服,但像她這種黃毛丫頭……真令百花宮內的眾郡主們忿恨難平。那菲狄雅斯的眼光,也未免太差了!

 

  「小梅……喔!瞧我可真糊塗!老是分不清楚,該改口稱你若悔小姐了。若梅小姐,你可別見怪,這習慣一時改不了。」紅蓮郡主嬌笑道;前幾天,她還只是個身份卑微的侍女,現在卻搖身一變,成為最有希望成為王后的候選人。這臭丫頭,命可真硬哪!赤煉奪命鞭竟無法要了她的性命,而且還因為這件事,菲狄雅斯狠狠地責罵了她一番,若非她是紅族未來的繼承人,她敢斷定,菲狄雅斯肯定會把她掃地出門,她想奪后冠,恐怕是遙遙無期。而造成她如此淒慘的待遇之罪魁禍首……

 

  夏若梅,她發誓,有朝一日,她一定要報復。

 

  「沒關係的!紅蓮郡主。」夏若梅渾身不對勁地說。看紅蓮郡主的神態,分明是不懷好意,聽她一副虛偽做作,卻暗藏玄機的言語,擺明是在暗示她不過是一個低賤的侍女。唉!女人的醋意在電影圈內她可是見多了,只是這次主角換成是她……她可不能大意。

 

  「若梅呀!瞧你無精打采的模樣,王不在宮裡,想必很無聊吧!放心,我可以陪你聊天,替你解解悶。」紅蓮郡主體貼地說。若能接近夏若梅,報仇就指日可待了。

 

  「不……不用了,有緣雲姊陪我就行了,多謝紅蓮郡主的美意。」夏若梅趕緊表白。開玩笑!若讓陰狠狡詐的紅蓮郡主陪侍在自己身旁,她還能多活幾年?

 

  「綠雲畢竟是個下人,哪裡懂得你的心意……」紅蓮郡主不死心地糾纏不已。

 

  「紅蓮郡主,真是太謝謝你的好意,若梅心領了;不過,我的伴侍都要菲狄雅斯王答應才可。」夏若梅歎口氣道,並沮喪地瞟了尼克和梅恩一眼;對於他們倆的緊迫盯人,她可是滿腹的心酸有誰知!現在唯一的好處,就是可以躲過紅蓮郡主的刻意糾纏。唉!算是不幸中的大幸!

 

  「想不到王這麼疼你啊!可真讓我們羨慕死了!既然這樣,你應該是很幸福嘛!為何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?」紅蓮郡主表面上關心體貼地說,但心底卻不住地怨恨詛咒。照這情形看來,若是菲狄雅斯親自立后,她肯定是沒有希望的,加上尼克和梅恩嚴密地保護夏若梅,讓她無法暗中出手,解決掉她……

 

  「我……」夏若梅一怔,她該向紅蓮郡主傾訴嗎?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,還是不要和紅蓮郡主有所牽扯,以免惹禍上身。

 

  「你是不是想家了?」紅蓮郡主一見夏若梅猶豫的表情,猛然想起夏若梅是來自凡界,宮內甚至傳說她想返回凡界,不想留在蛇界,難道……應該不可能吧!王英俊倜儻、又多金,更是雄霸一界的君主,天下女子莫不費盡心機以獲得王的青睞,有誰會傻得放棄這唾手可得的幸福!?

 

  夏若梅一愣,紅蓮郡主竟然能猜到她的心意,難道,她表現得很明顯嗎?在凡界,她父母雙亡,只有一個姊姊與她相依為命,又因為工作的關係,兩人相處的日子極短;首席模特兒的姊姊,知道她失蹤的消息嗎?或者,是她的死訊呢?來到蛇界一個多月了,因為菲狄雅斯的關係……她幾乎部快遺忘掉凡早的人、事、物了。

 

  「白雪郡主有一面雪月鏡,可以看到任何你想看到的人、事、物,不過……

 

  唉!我和白雪一向誓不兩立,她是不可能會借我的。若梅……你或許可以求求她,以解相思之苦。」紅蓮郡主附在夏若梅耳旁輕聲道。「若梅,不打擾你了,我該回去休息了。」她優雅、嬌媚地站起身,姍姍離去,心裡暗自得意,她敬保證,夏若梅聽了她的話,一定會去求白雪,而雪月鏡的功效,不只可見到她想見到的人、事、物,它更會因使用人思念的心情將之送往思念的地方,但在思念的同時,若有任何雜念,則會迷失在雪月鏡的世界當中;總而言之,夏若梅只要不在蛇界……那她還是有希望。

 

  「雪月鏡!?」夏若悔喃喃自語;那是白族的鎮山之寶,她曾經聽白雪提過。

 

  「想不到有這麼棒的功用,可以看到所有我想看的人、事、物。」以她和白雪的交情……上帝啊!白雪尚在囚禁中,而她還找不到解救之道呢!由綠雲每天傳遞的紙條得知,白雪只是受到失去了自由……禁足之命運,並未受到任何的責罰;這訊息,反而教她注意起白雪和傑斯……敢情白雪是愛上了粗魯又暴躁的傑斯了!撇開兩人的外貌不說,個性可是南轅北轍,她真懷疑白雪的眼光;一想到傑斯,她可就頭皮發麻。

 

  「若梅!若梅!好消息,若梅……」綠雲興奮地叫著。她在大殿聽到振奮人心的消息後,就迫不及侍地奔回百花宮。自從長老宣佈了夏若梅晉身王后候選人的資格之後,韋風首相就命令她讓夏若梅暫居在百花宮的含梅小樓,因為即將成為王后的人,得避免他人的閒言閒言,所以,住在王的寢宮是不適宜的。為了防止夏若梅的「落跑」,可憐的尼克和梅恩就只好跟到含梅小樓,當然,這種種的安排,夏若梅都是被蒙在鼓裡,一切只為了在立後之日給她一個驚喜。眾人如此費盡苦心、極力隱瞞,真可謂用心良苦。

 

  「綠雲姐。」夏若梅無精打采地回道。綠雲的興奮,完全無法感染她,她像個囚犯似的被監視著,又從菲狄雅斯的寢宮而被放至到百花宮的含梅小樓來,分明是被打入冷宮嘛!說什麼她也興奮不起來。那晚與非狄雅斯的衝突,猶在腦海中盤旋,隔日就遭到貶謫的待遇,尼克和梅恩的緊追盯人,加上韋風首相每日勤的噓寒問暖,無非是替菲狄雅斯看管住他的財產!唉!綠雲所謂的好消息,她無法奢望。

 

  「若梅,王打勝仗了呢!明晚就可抵達蛇界,韋風首相剛剛在大殿上宣佈,這難道不是好消息嗎?」綠雲開心地說,但夏若梅眉頭深鎖的模樣,著實令她納悶;

 

  她的反應,實在出乎她意料之外。

 

  「喔!」夏若梅淡淡地應了一聲,算是回答了緣雲的問題。菲狄雅斯明日回來,他會來找她嗎?應該不會!即使會,也是為了她腹中的孩子。她悲哀地想著,立後之日,他會選擇哪位郡主呢?她可以堅強地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嗎?

 

  「若梅,誰惹你不開心了?告訴綠雲姊好嗎?」綠雲擔憂地問道。她那愁眉不展的臉龐,在聽到了王要回來的消息之後,並未露出欣喜、歡愉的面容,真是令她詫異極了;照理說,她和王分別數日,聽到這個消息,她應該會高興得跳起來才對呀!怎會會是這怪異的舉止……難道,她和王之間有問題嗎?

 

  「綠雲姐,我……」此刻,她心中漾滿難以開口的痛楚。「沒有啦!沒有啦!

 

  我只是想家罷了!」夏若梅說出心裡的另一個渴望,在無法想像她和菲狄雅斯的未來,思念家鄉之心,便強烈地湧上心頭。

 

  「想家……」綠雲無言以對。依菲狄雅斯對夏若梅強烈的佔有慾看來,今生今世,她恐怕是回不去了,綠雲同情地看著她,說:「若梅,蛇界真的令你難以忍受嗎?王對你的愛,難道,你一點都感受不到嗎?」

 

  「他才不愛我呢!」夏若梅心酸地脫口而出。

 

  「若梅,王愛你!這可是我們有目共睹的!」綠雲頗感驚訝,尼克和梅恩亦點頭表示贊同。

 

  「他愛的是我肚子裡的孩子,不是我!」夏若梅沮喪地說。

 

  「不!你一定是誤會了!王愛你,自然也愛你們的孩子。」

 

  「他是因為愛我的孩子才愛我的!」夏若梅搖搖頭吼道。

 

  「若梅,那不是一樣嗎?反正,王愛的仍然是你啊!」綠雲道:「不管是何種原因,結果都是一樣的呀!」

 

  「不一樣!」夏若梅無奈地低下頭,她不要菲狄雅斯是為了責任才愛她,那並非真愛呀!

 

  「我真不了解你!」綠雲嘆口氣道,對於夏若梅的固執,令她感到十分不解,一向率性、灑脫的她,面臨愛情的關卡,怎地充滿了矛盾!?唉!愛情這玩藝兒,可不能隨便招惹,否則,一個不注意……就無法自拔了。

 

 

 

 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※

 

 

 

  夜深人靜,萬籟俱寂,晚風吹來帶著些許的涼意,在這深夜時刻,大部分的人早就進入了夢鄉。

 

  百花宮內的含梅小樓外,有兩個倒霉的傢伙依然苦命地守在門外;在他人作著甜美的美夢之際,他們兩人卻必須將功贖罪地保護著夏若梅的安危。說是安危,還不如說是以防她「落跑」,這兩人不用說,就是尼克和梅恩了。

 

  可憐的他們,菲狄雅斯出戰的日子以來,兩人幾乎沒有任何私人的時間,別說私人時間了,就連個安心睡眠的時間也沒有!陰險狡詐的韋風首相,以國事大局為由,每天只是敷衍地「請安」一番,表示盡到一點保護的責任,其餘的,就讓兩人自行處理,而他們也只有暗自咬牙切齒的分!還好,這慘無人道的日子即將結束,他們偉大英明的王明日就要回來了,阿彌陀佛!這苦難的日子,就要遠離他們了。

 

  一抹快如閃電的身影,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佇立於兩人面前,尼克和梅恩尚來不及撥出繫在腰際的長劍,便被來人制伏,而不能動彈。哦!最後一天的苦難日,卻被不明意圖的刺客給破壞了,他們犧牲生命事小,夏若梅若被刺客殺死或挾持,那可就事態嚴重了!

 

  「你們的防備能力實在有待改進。」低沉而熟悉的聲音令兩人一喜,這分明是菲狄雅斯的聲音。

 

  「王……」尼克和梅恩呆呆地盯著眼前扯掉覆在臉上黑布的高大男子,赫然驚覺,就是蛇界之王菲狄雅斯;但……消息不是說明日他才會抵達嗎?

 

  「你們……還好是我,若真的闖入了刺客……哼!」菲狄雅斯不悅地解開兩人身上的穴道。

 

  「王,若梅小姐已經睡了。」尼克報告道,心裡卻暗自嘀咕……原來,是菲狄雅斯,才會讓他們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,若換成是別的刺客,他們才不可能會毫無所覺的。當然,這些話他們可沒有天大的膽子向王辯解。

 

  「我知道!你們繼續嚴密地守著。」菲狄雅斯冷冷地拋下話,逕自推開若梅小樓的門,走了進去。擅作主張的韋風,竟然將夏若梅遷移到百花宮;出戰之前,兩人仍處在冷戰之中,這丫頭肯定會胡思亂想。唉!事情怎會變得這般麻煩?希望立後之日盡快到來,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她欣喜若狂的模樣。

 

  「王。」綠雲在聽見門外的交談聲後,驚醒的她早已起身,一瞧見走進內室的菲狄雅斯,連忙恭敬地換了一聲。

 

  「綠雲,你下去吧!」菲狄雅斯點點頭,綠雲趕緊退了出去。王風塵僕僕地歸來,想必是為了夏若梅,而藍蛇宮外並未見到軍隊,敢情……

 

  菲狄雅斯輕輕地坐在床緣,看著躺在床上熟睡中的夏若梅。這丫頭……他不在的這五日,她是否有想他呢?他緩緩伸出手,愛憐地撫摸著她紅嫩的臉頰。

 

  感覺到溫柔的撫觸,夏右梅下意識地想依偎在那熟悉的懷抱中。無數個綿綿密密、輕輕淺淺的啜吻落在臉頰、頸項上,她不禁張開惺忪、迷濛的雙眼,又啊!菲狄雅斯那張俊美的臉龐就呈現在眼前,那是她腦海裡朝思暮想的人啊!這分明是一場美夢,唯有在夢裡,她才能真實地擁有他;她緩緩地伸出手,摟住夢中人的頸項,佔有地吻住他性感的嘴唇,並極盡所能地吮吻著,那甜美的快感立刻席捲了全身。而夢中人火熱的雙手,在她身上輕柔、挑逗地游移著,迅速地勾起她體內蠢蠢欲動的慾望,她亦伸出手,愛撫、逗弄著他強健的胸膛。

 

  菲狄雅斯呻吟出聲,為她熱情的舉動而顫抖、狂喜不已。乍見她睜開雙眼,原以為又要唇槍舌戰一番,或者是又要費力地控制她的掙扎抗拒,孰料,竟然是如此火辣辣的待遇。分別數日,得到此種侍遇,他真是有點受寵若驚;早知道「分別」能改善兩人之間的關係,他將考慮以後若有爭執,「分離數日」倒也是不錯的和好方法。

 

  「嗯……唔……我……我要……」夏若梅狂亂地呻吟著,雙手緊抓住菲狄雅斯的頸項,弓起身子催促著。

 

  「寶貝……」菲狄雅斯抬起身子,長驅直入,一搗溫軟緊繃的女性核心;那難以言喻的快感,衝擊著全身,底下人兒的蠕動呻吟,更加刺激他全身血脈僨張,火熱狂躁不已,雙手不住地揉捏、逗弄著她豐滿的乳房,望著她因激情而艷紅的臉頰,他更加快了速度,全力衝刺著……

 

  一陣陣嬌喊、呢喃、呻吟、喘息的聲音從紗帳內傳了出來,木床也因床上的人兒激烈的超速運動,而發出「吱吱嗄嗄」的聲音,彷彿在抗議著什麼!

 

  良久、良久……

 

  床漸漸地停止了振動,菲狄雅斯輕柔牲掀開紗帳,小心翼翼地拾起散落在地上的長袍與披風。窗外微露的曙光,提醒他得盡快離去;他依依不捨地凝視著夏若梅熟睡的小臉,克制著留下來的慾念。算了!來日方長,經過這一夜,這傻丫頭應該不會再萌生重回人界的傻念頭了吧!昨晚因地那熱情如火的舉動,想必,她已經接受了留在蛇界的命運了,一思及此,他迅速地換上衣物,留戀地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地印上一吻後,轉身離去。

 

 

 

 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※

 

 

 

  陽光從窗外斜射進屋內,映照著滿室光亮;夏若梅緩緩張開了雙眼,伸了伸懶腰。自從搬來這含梅小樓,今天還是她首次睡得這麼晚。昨晚,她作了一場春夢,回想起來,仍令她意猶未盡;菲狄雅斯溫暖有力的懷抱,讓自己瘋狂熱情地回應……還好是在夢裡……但,她彷彿又覺得那不像是一場夢。

 

  瞟到身上完整的晨褸,那昨夜果然是一場夢!她惆悵地步下床,穿上淺藍色的長袍;菲狄雅斯不可能會出現在含梅小樓的,更何況,大軍今日才會抵達蛇界,他如果昨晚就回到蛇界,那百姓、大臣們早就聚集於廣場狂賀一番了!但昨夜那強壯的胸膛,緊緊地擁抱著她的感覺,是如此的逼真、鮮活……

 

  「小梅,你醒了?」綠雲一走進內室,就瞧見夏若梅怔忡的身影,和臉上一副迷惘、困惑的表情。

 

  「啊!綠雲姊。」從沉思中回過身來,夏若梅不禁羞紅了臉。

 

  「你的臉怎麼這麼紅?該不會是發燒了吧!」綠雲擔心地叫道。無緣無故地,夏若梅臉上怎會泛起奇異的紅潮?她正想伸出手撫摸她的額頭,卻被夏若梅避了開來。

 

  「我沒事啦!綠雲姊,我肚子餓了。」她心虛地轉移話題。多丟人哪!一場春夢竟令她羞紅了臉,她實在太不爭氣了!

 

  「傻丫頭!早替你準備好了;剛剛消息傳來,大軍已經抵達蛇界,下午王就會到達藍蛇宮了,晚上會舉行一場慶功宴喔!」綠雲開心地說,為夜晚盛大的宴會興奮著;這是一場任何人都可以三加的盛會,除了服侍的侍女之外。

 

  「喔!」夏若梅意興闌珊地回答,晚上的慶功宴,根本吸引不了她的興趣。

 

  「再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。」綠雲瞅著夏若梅毫無光采的臉龐宣佈道。

 

  「什麼好消息?」夏若梅提不起勁地問。

 

  「長老將白雪郡主給釋放了!」

 

  「喔─什麼!?」夏若梅一時反應不過來。「白雪被釋放了?」她不敢置信地抓住綠雲的手,深怕自己會聽錯一般。

 

  「別懷疑!這可是我親眼所見的喔!」綠雲笑笑地說。一早,見到在雪月小築外散步的白雪郡主,她也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,好半晌才反應過來,她真不敢相信一向固執頑強的長老,竟然開竅了!

 

  「天呀!」夏若梅猛地往外跑去,一心只想衝到雪月小築。

 

  「若梅,若……」綠雲急忙叫道。看夏若梅火燒眉毛的急樣,她無奈地搖搖頭,趕緊跟了出去。

 

  夏若梅一跑出了含梅小樓,她那慌張失措的樣子,令守在門外的尼克和梅恩一頭霧水,再看到緊跟在後的綠雲,兩人互相交換了一眼,也連忙追了上去,心中直念阿弭陀佛!好不容易才盼到王回宮,在這節骨眼的重要時刻,可別再出差錯呀!

 

  一跑到雪月小築前,夏若梅一眼就瞧見那佇立在涼亭外的娉婷倩影。

 

  「白雪!」夏若梅欣喜地叫道。白雪緩緩轉過身,開心地望著夏若梅;被長老禁足了二十天,今天一獲自由,她就走出雪月小築透透氣,呼吸一下自由、新鮮的空氣。

 

  「若梅!」白雪微笑地點點頭。雲雨園事件,有一半是她自己惹出來的,雖然喪失了清白之身,卻也讓她領悟到了自己的心意,所以從頭到尾,她並不責怪夏若梅,相反地,她還受益匪淺呢!首先,她可以擺脫掉白族繼承人這項沉重的包袱;

 

  其二,她可以令頑固如牛的傑斯因責任而娶她;其三,不用成為王后候選人,因為,若不幸當選,緊隨而來的責任、規範,除了會令她吃不消不說,一想到要和眾多女子擁有一個男人,她就渾身發顫、頭皮發麻。她知道,王立后之後,可以做喜好擇立嬪妃無數人……天啊!幸好這已不關她的事,失節的女子,早已喪失此種資格,真是老天保佑啊!

 

  「白雪……」夏若梅激動得說不出話來,跟隨在後的綠雲、尼克和梅恩,也相繼趕到。

 

  「若梅,恭喜你了!」白雪輕輕握住夏若梅的手,在涼亭的石椅上坐了下來。

 

  體貼、細心的巧兒,也立即走進了雪月小築,端了點心、瓜果放置在石几上。

 

  「恭喜我?」夏若梅滿臉疑惑地瞅著白雪看,不知喜從何來?事實上,她煩惱得一個頭兩個大呢!

 

  「若梅,你懷了菲狄雅斯王的孩子,這難道不值得恭喜嗎?」白雪有點訝異地瞪著夏若梅看,這才注意到她的愁容滿面。「現在,你的身份可不同於以往了,就算不是王后,也是堂堂的「貴妃」呢!」

 

  白雪特別強調……「貴妃」這兩個字,她敢發誓,菲狄雅斯百分之八十會立夏若梅為後。在這二十幾日的幽禁中,並不代表著宮內所發生的一切事她就一無所知;細心的巧兒,會將宮內的風風雨雨竭盡所能地提供給她,包括菲狄雅斯犧牲了自己近兩千年的功力才救回了夏若梅的小命。她活了這麼久,還未曾見他如此在乎過一個女人,更不惜撇下自己的身段求助於冥王……她敢肯定,他分明是愛上了夏若梅!「貴妃!?我?」夏若梅驚愕地指著自己。

 

  「不錯!更何況,王沒有子嗣,而你肚子裡的孩子,可是蛇界未來的君王呢!

 

  到時……」

 

  「白雪。」夏若梅急忙打斷她的話。「我不想做什麼貴妃,我只希望……」話到舌尖,在瞥見三雙拉長的耳朵之後,她將話硬是吞了下去;其實,她只希望擁有菲狄雅斯的「真愛」,但,這種羞人的話,她難以在眾人面前啟齒。

 

  「你只希望擁有菲狄雅斯王的愛吧!」白雪替她接了下去。

 

  心底的想法被白雪當眾說了出來,夏若梅不禁臉泛紅霞地點點頭。

 

  「菲狄雅斯王不愛你嗎?」端詳了夏若梅的表情後,白雪提出疑問。

 

  「他是因為孩子才說喜歡我的。」夏若梅難過地說。

 

  「那他有親口承認喜歡你是不是?」白雪急切地問道。

 

  「那是……他是親口說過他喜歡我,不過,那完全是因為我懷了他的孩子的關係。」夏若梅再三強調,畢竟,平凡如她,她又憑哪一點會獲得菲狄雅斯的青睞?

 

  「太棒了!這下他可輸了吧!」白雪開心地叫道,為自已蠃得賭注而興高采烈;看到夏若梅困愕的表情,她不禁搖搖頭。唉!菲狄雅斯果真愛上了夏若梅,而這個傻丫頭,居然傻得認為他是為了孩子才喜歡她的;菲狄雅斯的個性是冷漠自負的,若他真只是為了子嗣,他只會立她為貴妃,根本不需要對她說任何愛的宣言。

 

  他既然已開口承認,就表示他真的愛上她了!偏偏這個傻丫頭,完全想歪了!

 

  「白雪,你……」夏若梅不解地盯著白雪看。

 

  「若梅,你喜歡菲狄雅斯王嗎?說實話!」白雪突然認真地問道。她決定她要改正夏若梅的想法,並幫助她使菲狄雅斯成為她專屬的丈夫,杜絕任何女子與她分享他。「我……」夏若梅難為情地點點頭。

 

  「嗯!讓我來幫你。」

 

  「白雪,沒有用的!以找的身份、背景,他不可能會立我為后,如果要和別人擁有他,我還不如回凡界算了!」夏若梅絕望地歎了一口氣。在愛情的道路上,她是自私的,她不願、也不想和他人共同擁有一個老公,她胸襟可沒有那麼?」闊!

 

  「若梅,如果你是真心地愛菲狄雅斯的話,你就應該要爭取呀!而不是一味地逃避,你這是懦弱的駝鳥心態,一點都不像我所認識的你。」白雪失望地斥責著。

 

  「白雪,你根本不懂!如果我像你一樣美麗大方,我當然有自信去追求我所愛的人,但是……」夏若梅痛苦地說出了她心中最深的想法。她一張平凡的臉,如何與眾美女互相爭輝?一思及此,她就喪失了勇氣。

 

  「說來說去,就是自卑感在作祟!若梅,你真傻!雖然你的外貌不出色,但卻有專屬於你自己異於別人的可愛之處,更何況,你現在握有強大的法寶,那些郡主們根本就不是你的對手,你還怕菲狄雅斯不乖乖地束手就縛、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嗎?」白雪不禁歎了一口氣,正所謂……當局者迷,旁觀者清。夏若梅執著於自己外貌的平凡,卻無法認清菲狄雅斯對她求愛的真實動機,可憐的菲狄雅斯居然愛上了一個少根筋的女人。唉!她同情地想著。

 

  「白雪,我沒有法力,哪來的法寶?」夏若梅攤攤手,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。

 

  她只是平凡的人類耶!白雪八成是走火入魔了,「法寶」!?哈!

 

  「說你傻,你還不承認,喏……」白雪用力地指著夏若梅的小腹,那可是她的超級武器,足以搞定菲狄雅斯,因為,那是君王與生俱來最大的義務與責任。

 

  「你是指……」夏若梅不再繼續往下說,因為從白雪眼中堅定、認真的神情,已明確地告訴了她答案。

「不行!」「為什麼不行?除非……你根本就不愛菲狄雅斯王。」

 

  「我愛他,但是……」

 

  「既然你愛他,又懷了他的孩子,那還猶豫什麼?話說回來,多少的夫妻都是在婚後才談戀愛的,因此,如何抓住他的心,才是你目前首要之策。」白雪試圖說服夏若梅,她必須幫夏若梅克服自己的心結……自卑!事實上,她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拿根木棒敲敲夏若梅的頭,看能不能把她敲醒,甚至她懷疑夏若梅的腦袋是用水泥做的,否則她口水都快說干了,她怎還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?唉!」

 

  孺子不可教也,朽木不可雕也」!夏若梅再不迷途知返,菲狄雅斯的心,恐怕真要拱手讓人了。

 

  夏若梅沉默著,內心卻如萬馬奔騰,起伏不已。她愛菲狄雅斯是不容置疑的,她真的想放棄他嗎?看他被那群鶯鶯燕燕給包圍……不!他應該是屬於她一個人的,她不能忍受他懷裡抱著任何的女孩子,但憑她的容貌……下意識地,她雙手放在小腹上,這會兒她正孕育著他們倆的孩子呢!她應該要想辦法擄獲菲狄雅斯的心,而不是在這裡自憐自艾,懦弱得只想逃回凡界!對於她的愛情,她必須奮力一戰,以蠃得她所愛的人的真愛。誠如白雪所說,她身上的確握有一樣超級法寶,可以弭補她的長相之不足,再加上白雪的幫忙……她突然看到眼前一片七彩光芒,她的前景是燦爛耀眼的,一顆積鬱已久的心,突然豁然開朗。

 

  「白雪,你真有辦法嗎?」

 

  「只要你照我的方法去做,我敢保證菲狄雅斯王逃不出你的手掌心!」白雪自信滿滿地回答;這個傻丫頭,總算是開竅了,她難以數計的口水,總算沒有白流。

 

  「不過……」夏若梅欲言又止。家鄉的親人和朋友,今生她真的無緣再與他們相見了嗎?

 

  「不過什麼?」白雪一顆如釋重負的心,又再度被提起。

 

  「我好想我姊姊,不知道她現在好不好?」夏若梅難過地說。來到蛇界一個多月了,思念親人之情與日俱增。

 

  「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情呢!」白雪哂然一笑。「你若想知道你姊姊的近況,我可以幫助你。喏……」她從懷裡的暗袋拿出了一面雪白的小鏡子。

 

  「這是什麼?」夏若梅狐疑地盯著這面小巧、精緻、通體雪白、晶瑩的鏡子來。

 

  「這是我們白族的鎮山之寶……「雪月鏡」。你只要誠心地想著你姊姊的模樣,這面雪月鏡就會浮現出你姊姊的近況。」白雪詳細地解釋著。

 

  「真的!?」夏若梅驚喜若狂地接過鏡子。

 

  「當然!難道,我還會騙你不成!?」

 

  夏若梅靜靜地盯著雪月鏡,虔誠地默想著姊姊夏若蘭的身影;就在她冥想的同時,侍女巧兒緩緩地走到白雪的身旁,低聲說了些話。

 

  「郡主,長老請你去大殿一趟。」

 

  「這……」白雪猶豫地望著夏若梅。

 

  「白雪郡主,你去吧!有我守著若梅呢!」綠雲趕緊道。

 

  「好吧!」白雪稍稍站起了身,只要夏若梅不流淚,就不會有事;看著全神專注的她,白雪決定快去快回。

 

  在白雪離去的同時,一直緊盯著雪月鏡的夏若梅,見鏡面上緩緩地蒙上一層霧影,便更加虔誠地祈禱著;驀然,霧影漸漸散去,鏡面上出現了一座教堂,令她不禁一呆……教堂!?緊接著一大群觀禮的賓客,紛紛地朝這一對從教堂內走出來的新人拉著禮炮,場面熱鬧喧嗶不已。夏若梅卻是看得一頭霧水;突然,那一對新人抬起頭,天啊!是陳宇揚和她姊姊……新郎是陳宇揚,而新娘……居然是她姊姊。今天是他們的結婚日?夏若梅當場傻住。

 

  看到姊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,夏若梅忍不住陣陣心酸,她唯一的姊姊結婚,她這個做妹妹的卻不能三加……天啊!她真想三加姊姊的結婚典禮,她真的好想去!

 

  無言的淚緩緩地流了下來。

 

  不過,值得安慰的是,姊姊有陳宇揚的照顧,她便放心了!陳宇揚雖然花心,但卻是個專情的人,一旦下定決心要步上禮堂,那就表示他是真心地愛上她姊姊。

 

  夏若梅拭去臉上的淚珠,真心地祝福他們,看到兩人當眾熱情地擁吻,她的淚水又無法控制地流了下來。她輕輕將雪月鏡移至眼前,想牢牢地將姊姊那幸福的容顏深印在腦海裡。

 

  「恭喜你,姊姊!」一滴滴的淚水,不可避免地滴落在雪月鏡上。

 

  「姊,恭喜你!我想親自三加你的婚禮,但……」夏若梅淚眼迷濛,誠心地說著祝福的話語,但,話才說到一半,一束強大的白光突然從鏡面裡發射出來,刺眼得令她閉上了眼睛;而那白色光芒不由分說地席捲住她,那股強大的吸力,深深地、不容抗拒地將她帶入了雪月鏡之中。

 

  「若梅!若梅……」綠雲花容失色地驚叫道。而尼克和梅恩,在夏若梅被白光包圍住的同時,抓住了她的手,而那股宛似龍捲風的強大力量亦同時將兩人包圍住……白光消失的時候,涼亭內只剩下雪月鏡和臉色蒼白的綠雲。

 

 

第十章   

 

 

  夏若梅悠悠地醒來,首先印入眼簾的是熟悉的米黃色天花板,而架在窗戶上的國際牌冷氣機,也深深吸引住她的視線。冷氣機!?她豁然坐起身,不敢置信地揉揉雙眼,床頭上的電話、鬧鐘,還有她最喜愛的懶骨頭……天哪!這些熟悉的景物明顯地表示,她此刻已經身在她台灣的公寓,而且,還是一間屬於她自己的房間內。

 

  她只記得她被一道刺眼的白光給包圍住,然後,就失去了意識……這究竟是怎麼回事?夏若梅驚慌得跳下床,猛然想起……她在雪月鏡裡清楚地看見姊姊和陳宇揚步入地毯的那一端,然後,她感動得流下了眼淚,雪月鏡就……

 

  「雪月鏡可以帶你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。」紅蓮郡主的話頓時在夏若梅腦中湧現,難道,她已經離開蛇界,回到了屬於她的世界?在她正打算想積極爭取菲狄雅斯的心的同時,她卻陰錯陽差地回到了凡界!

 

  「若梅,你醒了!」夏若蘭狂喜的聲音,在夏若梅身後響起。

 

  「若梅、若悔……」三、四聲驚喜的叫喚,讓夏若梅從沉思中回過神來。

 

  夏若蘭、陳宇揚、段紹帆、蔡明德,四人開心地將她團團圍住,沒想到,失蹤一年多的夏若梅,竟會在他們的婚禮進行中時突然出現在教堂,雖然當時她是昏迷狀態,經他們呼喊、就醫,回到家後已無大礙,這也算是喜上加喜呀!

 

  「姊……」難掩心中的激動,夏若梅緊緊地抱住夏若蘭,一旁的三人莫不難過得掉下淚來。

 

  一年前,夏若梅在聖地無緣無故地失蹤,那一股強大的風吹得他們東倒西歪,醒來時,三人安然無恙地躺在聖地的出口,唯獨不見夏若梅。陳宇揚動用了所有的人力、財力,固執的村民硬是不肯透露,令人費解的是,無論他們如何搜尋,就是找不到聖地的入口。花費了近半年的時間,他們才放棄了尋找,而回到台灣。

 

  「若梅,這一年多來,你到底去了哪裡?我真是擔心死了!」平靜了激動的情緒後,夏若蘭立刻提出心中的疑問。

 

  「我……」夏若悔一怔,看著滿臉好奇的四人,她迷惘了……一年?她不是才失蹤一個多月嗎?還有,她能告訴他們有關蛇界的事嗎?

 

  「是呀!你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昏倒在教堂前,真令我們又驚又喜!」陳宇揚關心地說。夏若梅的失蹤,最大的罪魁禍首就是他,若非他的好奇心,她也不會離奇失蹤。為此,他難過、自責不已,回到台灣面對夏若蘭的怒氣與指責,進而發展出一段令他刻骨銘心的愛情,也是他始料未及的。

 

  「我昏倒在教堂前?只有我一個人嗎?」夏若梅急切地問道。在她失去意識前,她分明感覺到尼克和梅恩抓住了她的手腕,那他們人呢?

 

  「只有你一個人。這些日子,你究竟去了哪裡?」

 

  「我……」夏若梅猶豫不決,她在蛇界的遭遇,可以說出來嗎?

 

  「還有,你肚子裡的孩子究竟是誰的?你放心!有姊姊在,我會叫那個男的負起責任的。」夏若蘭怒氣衝天地說,恨不得殺了那個佔了夏若梅便宜的負心漢。

 

  「蘭兒,你別激動!我們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,不能妄下斷語;若梅,你別擔心!我們一定是站在你這一邊的。」陳宇揚連忙安撫著嬌妻的情緒;地想,夏若梅欲言又止的,想必有什麼難言之隱吧!

 

  「我暫時還不能說。」夏若梅困難地吞了吞口水,作了如此的決定。看到親朋好友殷切關懷的臉,她實在很想一吐心中事;可蛇界的事,她實在說不出口啊!她能告訴他們,她肚子裡孩子的父親是蛇王嗎?而她,正無法自撥地愛上那個蛇王!

 

  太荒謬了!她若說出來,搞不好他們會送她去精神療養院。

 

  「若梅……」

 

  「若蘭,別問了!若梅才剛回來,這件事,過幾天再說吧!否則,你這樣子會嚇到她的!」陳宇揚趕緊打斷嬌妻的話。「但是……」

 

  「嫂子,宇揚的話沒有錯!先讓若梅好好休息,反正,她人已經平安無事地回來,有什麼話,以後再說吧!」段紹帆趕緊接口。他們均感覺到夏若梅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,這一年多來,她究竟去了哪裡?發生了何事?

 

  「啊!」一聲尖叫聲響徹雲霄。

 

  「發生什麼事了?」房內的三名男子迅速地衝到陽台外,一看見陽台外的景象,三人皆目瞪口呆地傻了。

 

  「字揚,發生什麼事了?」夏若蘭問道。三個大男人呆若木雞的表情,實在令她費解。

 

  「這……快打電話!」陳宇揚口齒不清地叫道。這種景觀,他可是第一次看到,一向冷靜沉著的他,一時也慌了手腳,而段紹帆和蔡明德根本就呆住了,他們這種反常的舉動,令夏若梅和夏若蘭莫名其妙,兩人也趕緊跑到陽台一探究竟。

 

  「這……」夏若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 

  由於他們所居住的公寓是在三樓,靠近國父紀念館,是一間獨棟的公寓;此刻,這間獨棟的公寓竟然圍滿了難以數計的蛇……說明白一點,這棟公寓根本就被這群蛇給團團包圍住,而在這車水馬龍的台北市,如此浩浩蕩蕩的蛇隊,照理說早就被人給發現了,但,卻匪夷所思地聚集在公寓的四周,也難怪他們三個大男人會震驚得目瞪口呆了。

 

  「別發呆了!快打電話報警。」被嬌妻昏倒的舉動而震驚得恢復正常意識的陳宇揚,連忙大聲喚醒段紹帆和蔡明德。天哪!這群蛇可是有劇毒、又具攻擊性,更令人頭皮發麻得數量眾多,稍微不注意,被咬上一口就……駕鶴西歸了。

 

  「若梅,快進來!小蔡,快把門窗鎖好,千萬則讓蛇給爬進來!」段紹帆連同蔡明德趕緊分工合作,他們大好的青春可不想葬送在蛇吻之下。

 

  「別擔心!他們不會攻擊的。」夏若梅緩緩道。看來,菲狄雅斯已經來了,這群蛇一看見她,莫不搖首擺尾,彷彿在對她鞠躬致意,一股溫暖的感覺湧上心頭。

 

  「他果然是在乎我肚子裡的孩子,既然如此,孩子啊!我只有利用你來爭取你父親的愛了。」

 

  「別開玩笑了,快進來!」蔡明德死命地拉住夏若梅往房間走去,她好不容易才平安歸來,他可不能讓她再慘遭蛇吻。

 

  「你們都退下吧!」夏若梅大聲地說;她一喊完,說也奇怪,那群蛇居然就平空消失了。看到這等奇觀的蔡明德,連忙用手揉揉雙眼,他望望她,再望望公寓大門,這……他該不會是眼花了吧!那群蛇呢?沒道理夏若梅喊了一聲,他們就自動消失了吧!太誇張了!

 

  「小蔡!你們還待在外面做什麼?快把若梅帶進來,宇揚已經打電話叫驅蛇大隊的人過來了。」段紹帆氣急敗壞地叫道。這個蔡明德,一遇到事情就派不上用場,他已經把房內所有大大小小的門窗都鎖起來了,只剩下陽台的落地窗,而他,竟然和夏若梅還「呆」在陽台上,太危險了!

 

  「蛇……蛇不見了。」仍處於震驚當中的蔡明德,結結巴巴地回答。

 

  「這麼多的蛇,怎麼可能一下子就不見了?你……」段紹帆不耐煩地走到陽台,準備將兩人給帶進屋內,但,一看見陽台外的景象,連原來要責罵的話也立刻凍結了……那群聲勢浩大的蛇隊,怎麼可能會在極短的時間內溜得一乾二淨?難道,是他們眼花了!?

 

  「進去吧!」看見那群蛇,夏若梅反而安下心來,看來,她回去蛇界是遲早的事。知道姊姊生活幸福,她心中的那塊石頭也落了地,如今凡界已沒有她可留戀的地方,當然,心底深處仍然有一絲不捨,畢竟這裡是她從小生長的地方,但為了她的幸福著想,她不得不拋下這絲不捨。

 

  「紹帆、小蔡,你們還在外面做什麼?快進來!」從夏若蘭臥房內走出來的陳宇揚不解地叫道。夏若梅一副悠閒自若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,而這兩個傢伙居然還杵在陽台上觀賞蛇景,真是吃錯藥了!

 

  聽到陳宇揚的叫喚聲,段紹帆和蔡明德淨是滿臉的疑惑,癡傻地走進客廳,他們至今仍然無法接受蛇群不見了的這個事實。科幻片他們是拍多了,畢竟那些都只是電影,認真不得的,但,這蛇群莫名其妙地出現,又莫名其妙地消失,應該作何解釋?

 

  「別擔心!驅蛇大隊的人馬上就到了,喝點酒壓壓驚吧!」看到兩人臉色凝重,陳宇揚誤以為他們仍未從蛇群的恐慌中回復過來;他快步走到酒櫃,拿出一瓶軒尼斯XO。老實說,他雖然不怕蛇,不過,那一群難以數計的蛇隊,仍令他慌了手腳,不知所措;反觀從頭到尾鎮靜自如的夏若梅,乖乖!真令他們這群大男人自歎不如,為之汗顏。

 

  「那群蛇不見了!」蔡明德傻傻地喃喃自語。那一大群的蛇,居然在夏若梅的喝斥聲中消失不見,這……難道只是巧合嗎?

 

  「哦!爬走了嗎?」陳宇揚依常理地問道。

 

  「不!是平空消失的。」蔡明德急切地說。

 

  「別開玩笑了!平空消失?你以為你在拍電影、還是在變魔術?這麼多的蛇……喂!你該不會是嚇呆了吧?」陳宇揚好笑地說:「紹帆,你看小蔡是不是被那群蛇給嚇壞腦袋了?」他朝向正低著頭、不住地喝酒的段紹帆問道,段紹帆卻無任何反應。「叮咚……」一陣刺耳的電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。

 

  「可能是驅蛇大隊的人來了,效率真不錯!」陳宇揚自言自語地站起身,走到大門。「誰啊?」他習慣性地問著。

 

  「請問夏若梅小姐在嗎?」冷漠卻帶著恭敬的聲音,頓時在門外響起;乍聽到熟悉的聲音,夏若梅震驚得從沙發上躍起,迅速地衝到陳宇揚身旁,一把打開大門。

 

  韋風一看到夏若梅的身影,立刻恭敬地欠了欠身道:「若梅小姐。」

 

  「進來吧!」夏若梅側過身,讓韋風走進屋裡,看見屋內的擺設,韋風不禁皺起眉頭……這麼簡陋的地方,真是委屈了蛇界的貴妃,若讓菲狄雅斯親眼目睹,恐怕要心疼死了!而他必須在菲狄雅斯尚未發現夏若梅失蹤之前,火速地將她帶回蛇界,要不然……「若梅,他是……」

 

  陳宇揚好奇地打量著韋風,這個渾身帶著貴族氣息的高大男子,穿著一身墨綠色的絲質長袍,彷彿是阿拉伯來的貴族。

 

  「若梅小姐,請隨我回去吧!」韋風恭敬地說,絲毫不理會陳宇揚。一張酷似冥王撒旦的臉,雖然令他訝異,臉上卻未有任何表情,因為此刻帶夏若梅回蛇界,才是當務之急。

 

  「是菲狄雅斯王派你來的嗎?」禁不住心頭的喜悅,夏若梅刻意地不表現出來。

 

  「事實上,王尚未發現你失蹤了。」韋風據實以告;假使菲狄雅斯發現夏若梅失蹤了,他無法想像該如何去承擔王的怒氣。

 

  「喔……」夏若梅感到失望。

 

  倏地,兩名穿著黑衣勁服的大漢,平空地出現在夏家的公寓裡,看得陳宇揚、段紹帆和蔡明德三人驚詫非凡,卻識相地保持沉默。

 

  「你們……」韋風有著些許的驚訝,羅克和湯尼……此刻應該守護在菲狄雅斯的身旁,難道……

 

  「首相。」羅克恭敬地叫了一聲後,附在韋風耳旁悄悄地說明了來意,只見韋風臉色一變,沉重地望了夏若梅一眼;羅克帶來王的口諭,簡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。「你確定這是王的意思嗎?」他困惑地詢問著。

 

  「臣不敢欺瞞首相,事實上,大家都不敢相信。」羅克必恭必敬地回答,心裡直為夏若梅感到惋惜。

 

  「有什麼不對嗎?」夏若梅心裡湧起陣陣的不安,瞧羅克那怪異的舉動,她直覺地感到跟自己有切身的關係。

 

  「若梅小姐,呃……」不知該如何啟齒才好,韋風迷惘了。菲狄雅斯居然會下達違背心意的命令,他該傳達嗎?如果以臣子的身份,他自然得轉述王的旨意,但站在朋友的立場,他無法眼睜睜地看他失去他所愛的人,他該如何是好?

 

  「羅克,你是來傳達菲狄雅斯王的口諭吧!」強烈的不安,緊緊地揪住夏若梅惶恐的心,她可以明顯地感覺到韋風反常的言行舉止,因為吞吞吐吐、猶豫不決,一向不是韋風的作風。如果,菲狄雅斯是派羅克和湯尼來接她回去的,他大可光明正大地說,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的焦躁難安,莫非……

 

  「是的!若悔小姐。」羅克點點頭,卻不敢注視夏若梅探詢的雙眼。菲狄雅斯異常冷漠、陰深暗沉的表情,仍令羅克記憶猶新,他彷惚是在壓抑強大的痛苦的情況下而下了這道口諭,令羅克費猜疑的是,王既然深愛著夏若梅,為何要作出與自己心意背道而馳的決定?「那就說啊!」

 

  「若梅小姐,王決定尊重你的意思,讓你留在凡界,唯一的條件就是等孩子生下來之後,王會派人將他接回蛇界;而你在凡界的日子,將不虞匱之。」韋風無奈地說出了菲狄雅斯的口諭,現在,他唯一的希望就在夏若梅身上了,去或留,就在她的一念之間。假使她拋捨不下凡界的人、事、物,菲狄雅斯恐怕就要痛苦一輩子嘍!從不輕言情愛的人,一旦付出了真心,那分愛,是強烈的……不!他不能看菲狄雅斯折磨他自己,他應該要幫助他,但,口口聲聲欲回凡界的夏若梅,他不能顧她的意念嗎?縱使他費盡唇舌說服她回蛇界,勉強的她……能快樂,心甘情願地和菲狄雅斯廝守在一起嗎?

 

  「你是說……他決定讓我留在凡界!?」夏若梅不敢相信地重複一遍。天哪!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?他竟然不要她了,他在她正要開始爭取他的心的時候,他竟然不要她了!她的腦袋頓覺一片空白,他說,孩子生下來後,要接回蛇界……那她這個孩子的娘呢?他居然拋棄她……一陣天旋地轉,夏若梅「碰」的一聲,跌坐在沙發上,耳際一片嗡嗡作響,她居然被拋棄了……

 

  夏若梅蒼白、灰青的臉,令陳宇揚相當著急。看著她和這些來歷不明的人所談話的內容,更是令他不解;而此刻,夏若梅分明是因這男人所傳述的話而受到傷害,他不悅地瞪著韋風道:「請你們走吧!這裡恐怕不歡迎你們。」

 

  「你……」韋風納悶地打量著陳宇揚,這個酷似冥王的人,和夏若梅究竟是何種關係?瞧他一副關心她的態度,難道,他是夏若梅在凡男的愛人?所以,她才不願意留在菲狄雅斯身邊,一心一意地只想返回凡界。

 

  「既然如此,那我們就不打擾了!若梅小姐,請你好好保重身體,我先告辭了!」韋風望向面無表情的夏若梅,心裡不住地歎息,難道,一切真的不能挽回了?

 

  天哪!韋風就要離去了,他這一走,不就代表著她與菲狄雅斯劃上了休止符嗎?下次再見到蛇界的人,就是她分挽之後,不……菲狄雅斯休想把她的孩子帶走!不!他狠心丟下她,殘忍地要她骨肉分離……她豈能任他如此稱心如意,白享這齊人之福和擁有王位繼承人?天下哪有如此「好康的代志」?她要他負起責任來,別想甩掉她!

 

  「等等!」急忙叫住韋風正欲離去的身影,好男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,正如她陰錯陽差地進入了蛇界,冥冥之中既有的安排;而愛上菲狄雅斯,想必也是她今生的宿命吧!哼!她可不能讓他給溜了。誠如白雪所言,她手上握有超級法寶,不怕治不了他。哼!想甩掉她?沒這麼簡單!「若梅……」

 

  「韋風首相,我能拜託你一件事嗎?」

 

  「若梅小姐,請儘管吩咐。」

 

  「你等我一下。」夏若梅說完,連忙衝進房內,拿起了原子筆就在便條紙上快速地飛舞著,然後折好便條紙,再度折回客廳。「麻煩你把這張紙條交給菲狄雅斯王。」

 

  接過紙條,韋風疑惑地望著夏若梅道:「這是……」不會是感謝狀吧!看夏若梅一副氣定神閒,一掃先前蒼白陰暗的面容;這張紙條,到底寫些什麼呢?

 

  「菲狄雅斯王看了,就會明白我的心意。」

 

  「這……」韋風有點不安,卻不知道夏若梅葫蘆裡賣什麼藥。

 

  「快走吧!」夏若梅露齒一笑,下逐客令道。待會兒她非得好好計畫一下,她敢用性命擔保,菲狄雅斯看了紙條上的內容,一定是暴跳如雷。

 

  夏若梅古怪的笑容,卻令韋風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,這張紙條分明暗藏玄機,而他又不能偷看紙條的內容,這是不道德的。唉!他暗自祈禱著……希望是「好」的內容。

 

  「若梅小姐,那我們告辭了。」韋風恭敬地說完之後,三人一同消失在他們眼前。

 

  「天呀!若梅,他們是人?還是鬼呀?」一直保持沉默的蔡明德首先發難,他已經快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了。

 

  「他們不是鬼。」夏若梅解釋道。在瞄見蔡明德吁了一口氣之後,她故意又說:「但也不是人。」

 

  「別開玩笑了!那他們到底是誰?」蔡明德有種被捉弄的感覺,他們既不是鬼、也不是人,那是何方神聖?

 

  「若梅,他們跟你的失蹤有關聯吧?」陳宇揚猜測地說。

 

  「事到如今,我也不想再隱瞞了。」於是,夏若梅將她被大法師給丟下蛇窟開始,一直到巧逢奇緣地誤闖進蛇界的點點滴滴,大致簡述了一番;當然,她強吻菲狄雅斯的那段情節自然是跳過省略不提,那多丟人哪!

 

  「這……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!」

 

  段紹帆不住地搖頭。「蛇界」!?根本就是屬於另外一個空間!他壓根兒不敢相信,白蛇傳的故事竟會發生在他的好友身上。「人蛇戀」!?依照他的看法,夏若梅應該是中了邪術,而且還病得不輕,他神色凝重地瞄著聽完整段故事卻保持沉默的陳宇揚,一時之間,客廳內的氣氛安靜得嚇人。

 

  「你們難道不相信我說的話嗎?」夏若梅打破寂靜,看著三人互相望來望去,她火大地說著。早知道就不坦白了,搞不好他們此刻正把她當作神經病、瘋子一般看待。

 

  「若梅,你先別激動!」陳宇揚清一清喉嚨,以安撫的口吻道:「實在是大匪夷所思了!你說你愛上了蛇王……你確定你不是中了那大法師的巫術嗎?」

 

  「當然不是!我很清醒,剛剛那三個人,也是蛇界的人。」夏若悔冷冷地辯白,此刻,她非常、非常地生氣,別人若不相信,她會一笑置之,但,身為她的好朋友兼死黨的他們,居然還質疑她的話!

 

  「那他們不就是蛇妖了嗎?」蔡明德大驚小怪地叫道。

 

  而段紹帆一見夏若梅臉色大變,趕緊用力地拍了一下蔡明德的肩膀,防止他繼續發表言論。

 

  「他們不是蛇妖!他們跟我們一樣有血有肉。」聽到自己心愛的人被好友稱作「蛇妖」,夏若梅難掩滿腔的憤慨,近乎咆哮地聲明著,一張小臉也繃得緊緊的,雙眼閃著火焰般的光芒。

 

  「若梅,你別生氣!冷靜下來聽我說。」陳宇揚以沉穩的口氣緩緩道,試圖平息夏若梅的怒意。自從認識了夏若蘭,他可以明白夏若梅此刻的心情,一旦真心愛上了一個人,對方在自己的心中便是完美無缺的,豈能容許他人的侮辱和輕蔑?若換成是他,他早就揍得蔡明德滿地找牙了。

 

  「哼!」狠狠地瞪了蔡明德一眼,若非看在陳宇揚的面上子,她……真想衝上前去K他個幾拳。

 

  「若梅,小蔡也是關心你,才會這麼說的;畢竟「人蛇戀」……在現今的社會,根本是前所未聞。站在好朋友的立場,我們真是替你擔心!不過話說回來,如果你是真的喜歡那個蛇王的話,我們當然會支持你的決定,但是,你一定要仔細考慮清楚,你真的能適應蛇界嗎?如果不能適應,你該怎麼辦?這可不像你嫁到別的國家,婚姻不美滿,還可以訴諸離婚;一旦你選擇了蛇王,或許……不!應該說完全沒有退路可走了,這你可想清楚嗎?不要被盲目的愛情給沖昏了頭,婚姻……可是一輩子的事呀!」陳宇揚語重心長地剖析著,他不只把夏若梅當作好朋友,更當作是自己的妹妹一般看待,他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傷害。

 

  「宇揚,這些問題在我發現菲狄雅斯和我屬於不同世界的兩人的時候,我就深深地考慮過了。事實上,剛開始的時候我害怕得只想逃避,懦弱得只想做個駝鳥,可是……每當夜深人靜、午夜夢迴的時候,我的心裡卻充塞著他的身影,綿綿密密地促使著我正視自己的真心,我愛他,確確實實地愛他啊!還來不及向他表明,卻陰錯陽差地回到了屬於我的世界,而他反而尊重我的意思,讓我留在凡間,天哪!

 

  在我體認到自己感情的歸屬之後,我不能沒有他!只要能待在他的身邊,我就心滿意足了!你知道嗎?我本來是割捨不下姊姊的,但當我從雪月鏡中看見你和姊姊攜手步上紅毯的另一瑞時,我就安心了!因為我知道,你一定能代替我照顧她,使她幸福,所以,我決定去追求我的幸福。」夏若梅將心中所有的話毫無保留地宣洩出來,這一番真情流露,更令在場的三人再次陷入沉默之中。

 

  「若梅,去吧!姊姊支持你!」

 

  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夏若蘭,一走出房間來到客廳,就聽見夏若梅出自肺俯的感情宣言,淚水不禁地就在眼眶內打轉。或許,她們姊妹倆從此以後再也無相見之日,但她明白,若自私地挽留住自己的妹妹,只是徒留一具空有靈魂的軀殼,讓她行屍走肉般的活著罷了!這太殘忍了!

 

  「姊……」夏若梅難過地站起身來,奔入夏若蘭的懷中,激動得嚎陶大哭起來;在座的三名男士,莫不為這一對姊妹情深,好不容易重逢卻又要分別的場面難過得愉愉拭去了無言的淚水。

 

  「傻妹妹,別哭了!來,告訴姊,我們該怎麼幫助你?」夏若蘭發洩完悲傷的情緒後,輕輕用手背擦拭掉臉上的淚水,勉強擠出一絲的笑容說道。

 

  「姊……」抬起了淚痕斑斑的小臉,夏若梅點點頭,哽咽地說:「姊……只要你們在精神上支持我,那就夠了!我自己的仗,得自己去打。」

 

  「小妹……」頓時,夏若蘭滿眶的淚水又要決堤而下。

 

  「行了!若蘭,若梅好不容易回來,別這樣哭哭啼啼的,我建議我們四個人好好地為若梅接風洗塵,或是餞別也行。若梅,你想去哪裡慶祝?今天我作東。」陳宇揚一面說,一面將夏若蘭擁入懷裡。天哪!女人真是用水做的!他趕緊用眼神暗示著杵在一邊的段紹帆和蔡明德,希望他們也能說說話,輕鬆一下氣氛,沮喪的是他們並沒有注意到他所傳遞出來的訊息。

 

  「既然如此,那我就不客氣了!親愛的……「姊夫」。」夏若梅擦拭掉眼淚,促狹地強調著最後那兩個字。

 

  「姊……姊夫?」一時反應不過來的陳宇揚,傻楞楞地摟抱著愛妻,杵在原地。

 

  「別裝蒜了!你娶了我姊姊,我當然得稱呼你一聲姊夫嘍!快從實招來,你是怎麼拐到我姊姊的?」夏若梅不客氣地用手指了指他懷中的夏若蘭。

 

  「我……」一想到追求的情節,陳宇揚臉色微紅。噢!那些限制級的畫面,他能說嗎?但瞧夏若梅一副興致盎然、洗耳恭聽的神態,他決定先避避風頭再說。

 

  「先去慶祝吧!大家肚子都餓了。」說完,他拉著夏若蘭急忙地住屋外走去。

 

  「喂!衣服都沒換呢!」看見穿著家居服就要落荒而逃的兩人,夏若梅不禁搖頭興歎,看來,陳宇揚追求她姊姊的過程,八成是香艷火辣、兒童不宜。男人哪!

 

  就不能來個詩情畫意、羅曼蒂克的追求嗎?

 

 

 

 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※

 

 

 

  夜,悄悄地來臨了。

 

  夏家公寓,夏若梅的臥房內,咦?有昏黃的燈光、柔美抒情的音樂流瀉室內,彈簧床上鋪著一席大紅的床罩,紅色的絲被格外吸引人的注目;在紅床的上方,不知何時貼上了一幅春宮圖……這種種的裝飾擺設,若讓外人看見了,還以為是走進了某某賓館呢!

 

  而本書的女主角,正穿著一件黑色絲質的性感內衣,靜靜地端坐在梳台前,在梳台上放著一瓶開封過的農藥,在這麼充滿著誘惑、曖昧的房間內,這瓶農藥顯得相當地突兀、礙眼。

 

 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,房間內仍然毫無動靜,夏若梅開始擔憂了;難道,韋風沒有將那張紙條交給菲狄雅斯嗎?或者是菲狄雅斯看了紙條上的內容之後無動於衷?望著梳台上那瓶醒目的農藥,夏若梅哭笑不得地拿起它;為了今晚,她作了最壞的打算……一封遺書正靜靜地躺在梳台的抽屜內,顫抖的手絕望地放置在小腹上,可憐的孩子啊!

 

  「你在做什麼?」低沉卻帶有威嚴的聲音,在夏若梅身後響起,而她手上的那瓶農藥早已不翼而飛。

 

  夏若梅猛地轉過身來,欣喜地凝視著她熟悉的身影。菲狄雅斯果然還是來了!

 

  壓抑住撲向他懷裡的衝動,她哀怨地望著他那英俊瀟灑的面容道:「你來了。」

 

  「在看到紙條上的內容後,我能不來嗎?」菲狄雅斯苦笑道。手上的農藥令他不寒而慄,若他晚來一步,那結果將使他膽戰心驚、心魂俱制,幸好,並未鑄成大錯。

 

  「當然!孩子比我重要多了。」夏若梅吃味地嘟著嘴,他在意的永遠是她肚子裡的孩子。

 

  「傻瓜!我在乎的是你啊!」菲狄雅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;這傻丫頭,老是要吃孩子的醋,為何就不明白他的心意?

 

  「你騙人!如果你真的在乎我,又怎會把我丟在凡界不管!」夏若梅嘴裡雖然抗議著,但心裡可是竊喜得要命;太好了!他親口承認在乎她,如此一來,她的希望應該是不會落空了。

 

  「你……不是口口聲聲要返回凡界?如果我勉強你留在我的身邊,你不開心的話,我又怎會快樂呢?唉!作出這個決定,我的心都要碎了,你居然還說我不在乎你!甚至要用死來威脅我……」菲狄雅斯心痛萬分地瞅著夏若梅,這個折磨人的小妖精,真是他宿命的冤家,分明是來向他討債的。他堂堂一界之王,呼風喚雨,唯獨對她完全一籌莫展,她的喜怒哀樂嚴重地影響到他的情緒,而她似乎還不領情!

 

  唉!喜歡一個人竟然會是這麼的痛苦!

 

  她再也克制不住滿心的喜悅,夏若梅激動地衝進菲狄雅斯的懷裡,緊緊地抱住他那溫暖的男性身軀。多懷念的男性味道呀!她貪婪地嗅著、聞著,這具偉岸的身軀,長袍底下強壯的體魄,她暗暗發誓,絕不和任何一個女人分享他,她要獨自擁有他。

 

 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令他措手不及,適才,她還在指責他,現在卻又親密地摟著他。女人哪!他恐怕一輩子都無法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?「女人心,海底針」!

 

  但,管它的!他愛死了她這親密的舉動。

 

  「若梅……」菲狄雅斯用手指輕柔地勾起夏若梅的下顎,出乎意料,她毫不客氣地環住他的頸項,再次地強吻了他。當然,他是很合作的受害人,就是這樣石破天驚的狼吻毀了他的一生,但他……甘之如飴。

 

  一時天雷攻動地火,一發不可收拾,菲狄雅斯全身血脈僨張,飢渴難耐地抱起夏若梅,往那惹人遐思的紅床走去,一把將她放置在紅床上,這時,他才注意到她身上那襲性感的黑紗睡衣,完美地把她那凹凸有致的軀體勾勒出來。那若隱若現的曼妙胴體,更加刺激著他的熱血為之沸騰,小腹明顯亢舊的男性特徵,興奮異常地催促他極須釋放,於是,他餓虎撲羊般的姿勢壓住了她,正想……

 

  「若梅,快開門!」急促的敲門聲,殺風景地響了起來,伴隨著夏若蘭擔憂的叫喚聲。

 

  「別理她!」菲狄雅斯緊緊地壓住夏若梅掙扎、抗拒的身子。是哪個壞人好事的傢伙?慾火焚身的他,恨不得將來人千刀萬剮。

 

  「不!不行!那是我姊姊呀!快放開我啦!」夏若梅嬌喘道,菲狄雅斯的雙手仍不放棄地在她身上挑逗著。

 

  「你先救救我吧!」菲狄雅斯輕咬著夏若梅小巧的耳垂,因慾望而變得沙啞的聲音,低聲嘶喊著。

 

  「嗯……可是……啊!」迷失在感官的歡愉中,夏若梅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也遠離腦海之中……

 

  「碰」的一聲,夏若梅臥房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大力撞開,而火速衝進房內的四人,在看見床上的景況,頓時僵在原地,這和他們在房外所猜測的情形相差了有十萬八千里。

 

  「啊!」夏若梅驚呼出聲,菲狄雅斯眼明手快地將她幾乎半裸的身軀拉到身後;這三男一女,也未免太不識相了!怎麼冒冒失失地就衝進來!

 

  「出去!」他冷冷地喝斥著,四人才如夢初醒,尷尬地走了出去,並隨手帶上門。

 

  「討厭!都是你啦!多羞人哪!」夏若梅掄起粉拳,不住地捶打著菲狄雅斯,一張臉紅得足以媲美關公。

 

  「寶貝,別氣了!我怎麼知道他們會衝進來?好……好……都是我不好。」菲狄雅斯愛憐地賠不是。

 

  「討厭!」夏若梅害羞地推開他,然後走下床。

 

  「你要去哪裡?」

 

  「當然去客廳啦!坦白從寬,抗拒從嚴;先出去自首,才不會被人嚴刑逼供。」夏若梅一邊說,一邊穿上T恤、牛仔褲。

 

  「什麼意思?」聽得莫名其妙的菲狄雅斯,一頭霧水地被夏若梅帶到了客廳,只見那四人面無表情地坐在沙發上。

 

  「各位,我來替你們介紹一下,他就是蛇界的君王……菲狄雅斯。」夏若梅神色自若地介紹著菲狄雅斯的身份。

 

  「他就是那個蛇……」蔡明德張口結舌地瞪著菲狄雅斯,硬是將「妖」字給吞了下去。瞧他不怒而威的架勢,果然是有王者的風範,還有那英俊高傲的面容,渾身散發出睥睨群雄的氣質,真是一個不容忽視的人物。

 

  「菲狄雅斯,我給你介紹,這位是我姊姊,我姊夫陳宇揚,我的好朋友段紹帆和蔡明德。」夏若梅按照座位順序,簡短地介紹一番;而非狄雅斯也只是冷淡地點了點頭,算是打過招呼。

 

  夏若蘭仔仔細細、上上下下打量著菲狄雅斯,他的外表,簡直無法挑剔。論外貌……她認為和她親愛的老公是難分軒輊、各有千秋,論氣質……陳宇揚似乎稍微遜色。總而言之,這「蛇王」是個出色的人品,夏若梅真是有眼光,愛上他,並非沒有道理,若換成是她,恐怕她也會像夏若梅一樣,不顧世俗的眼光尾隨於他。

 

  「叫姊姊、姊夫啊!」夏若梅用手肘碰碰菲狄雅斯,他冷淡的態度令她有點不悅。

 

  「什麼!?」菲狄雅斯吃驚地看著她,有沒有搞錯?他堂堂一界之王,為了她,他已放下了王者尊貴的身段,接見這些低等的人類,她居然還不知足地要他喊姊姊、姊夫?

 

  「不用這麼生疏了,若梅,剛剛真抱歉,我們不是故意的!因為我們在外面聽到你的房裡有男人的聲音,還以為是小偷、強盜之類,所以……」夏若蘭解釋著四人先前莽撞的行為。原來夏若梅早就料到菲狄雅斯會追來凡界,因而向她借的那套性感內衣,八成也是要用來誘惑他的,但,卻被他們給破壞了。

 

  「時間也不早了,大家都去休息吧!」陳宇揚突然開口,並用眼神暗示著兩位好友。「但是……」夏若梅納悶他們怪異的言行。

 

  「是呀!好晚了,真困哪!我們要去睡覺了。」段紹帆接收到陳宇揚的訊息,連忙拉起蔡明德往客房走去。

 

  「姊……」看著一哄而散的四人,夏若梅呆住了。

 

  「怎麼回事?」她不解地自言自言。

 

  將一切狀況看在眼裡的菲狄雅斯,暗歎夏若梅的單純和不解風情;他們這些舉動,分明是要讓她和他完成先前被打斷的好事。正所謂「春宵一刻值千金」,他可不能辜負了他們這一番好意。

 

  一把抱起了夏若梅,往她的臥房走去。

 

  「啊!」夏若梅驚呼出聲,明白了菲狄雅斯的意圖,她不禁羞紅了臉,難道他們……「噓……」

 

  「菲狄雅斯。」輕柔地換了聲,這寬大強壯的胸膛,將是她今生的避風港。

 

  「嗯!」

 

  「我愛你!」

 

  這愛的告白令菲狄雅斯如遭電極般的震在原地,那雙清澈的烏眸,閃耀著毫不保留的愛意,內心頓時感覺到無窮盡的喜悅和深深的悸動。

 

  「我也愛你!」

 

  眼神交會的那一剎那,他們均無言地感受著彼此的真心真意,此刻,再也沒有任何的阻礙可以阻止他們不被世俗所認同的情愛。愛是不分年齡,不分身高,不分類別的,只要兩人真心相愛,請讓我們衷心地祝福他們吧!

 

 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!

 

全書完

 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fxgig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